钟渊的话仿若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楚旻的心上, 她没有答话,头也不回地径直跑出了嘉成公主的院子,甚至不敢去细想钟渊话中的深意, 到底是争权还是……
不管是什么, 楚旻都不得不先替自己和自己身后的的至亲们考虑, 暂且跟钟渊疏远些罢,她这么告诉自己,只不知怎的, 心头隐隐有些钝痛, 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公主, 咱们这是去哪儿?”兰香迈着碎步紧跟在后头, 担忧地问道。黛玉要约姊妹们游玩, 藿香便在公主府内协办,故此今日是她跟了出来。
看着楚旻这样, 兰香也心疼,又懊恼, 今日怎么没叫上藿香一起来。到底自己不如藿香细心也不如她聪明, 如今连公主是为什么不高兴都想不出来,也不知该怎么宽慰。
兰香连叫了几声楚旻才回过神来,往四周一瞧,却是陌生景象, 方想起来这是慎亲王府,并不是自己家,不由懊悔不该自己乱走,遂舒了口气,笑道:“去给老太妃请安,在家不是说了要探望老太妃的?这还没去呢。”
兰香见楚旻笑了, 也松了口气,兴头起来,扶着她的胳膊笑道:“您埋头直往前走,怕是后头这府内的丫头要吓坏了,怎么一转眼公主没了人影了。咱们且往回走一走,也好让她们引路。”
楚旻含笑点头,迎头果然正遇上找过来的丫鬟们,见着她都大松一口气,忙上来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公主。”
楚旻笑着让她们起身,“老太妃身子可大好了?我正预备着去拜访老人家,想着离着近,不欲劳烦正要叫嘉成姐姐身边人带我一带,不想就跟你们岔开了。”轻描淡写地把自己乱走的事揭了过去。
前来迎人的正是老太妃身边的侍女,名唤采莲,也是个灵巧的,闻言装着糊涂连问也没问,忙忙地便将楚旻往老太妃院子处请,因笑道:“听见嘉成公主回来,老娘娘什么病也都好了。昨儿精神头足,还听了一回书。听见公主要来,早早催着我们过来请,直说小半年
没见了,想得心头发紧呢!”
楚旻从穿山游廊踏进院子,甫一进门便听见老太妃中气十足的笑声,“是安定丫头不是?过来我瞧瞧。”
楚旻进了内室,正见老太妃端坐在炕上,边上两个丫头正垂头拿着美人锤捶腿,一见楚旻进内,忙忙地躬身退下。
“老太妃,晚辈给老娘娘见礼了。”楚旻笑着福身,“果然老娘娘大好了,才方进院子就听见您笑了。”
老太妃一叠声叫她起来,又叫“坐那么远做什么,嫌我老婆子不成——快,坐到我身边来。”说着便要起身亲自去拉,楚旻忙自己过去坐了,笑道:“我自己来——老娘娘精神十足,怕是连年轻二十岁的都比不上您。”
老太妃笑得开怀,一壁嗔着楚旻嘴乖,一壁便叫人拿果子来,“要时新样式的,他们小孩子家爱吃,别拿我那些老掉了牙的点心来,楚丫头吃不惯。”
采莲笑着福身,早有机灵的小丫头捧着果碟奉了上来,其实慎王府并不如楚旻的公主府宽裕,老太妃日子过得也节俭,送上来的点心称不上珍稀,却能看出来是用了心思刚做的,楚旻也不说别的,采莲一放下便拿起一块来放进嘴里,吃了个干干净净,“好吃!”
又拉着老太妃撒娇,“还是老娘娘这里的东西好吃,莫不是沾了娘娘的福气,味道才这样好的?”
老太妃听了果然高兴,搂着她在怀内心肝肉儿地直叫,摸着叹道:“当初你嘉成姐姐也是这般的活泼爱笑,往后嫁了人就庄重起来。我年纪大了,就爱你这样鲜活灵动的,别的还嫌木讷——你家里可还有旁的孩子没有?”
楚旻大笑道:“再没有了只我一个,就是有,也没有我这样机灵讨喜能逗您开心的。您既愿意见我,那我多来几回,老太妃看着我,心情都好了,心情一好,身子也就大好了,岂不都是我的功劳——比那些祈福去的人还大呢!”
一席话引得老太妃乐得前仰后合,屋内屋外的丫头们都掩口偷笑,老太妃拉着她笑道:“是你的功劳了。为
着我这一病,倒劳动这么些人祈福,我反而怪过不去的,从我进了宫也再没有这样兴师动众。”
定老太妃出身寒门,当年在先帝后宫中一直默默无闻,不争不抢,哪怕生了一个儿子,也全不被人放在眼里。若不是当年曾帮着照料过太上皇一段时日,后宫中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老太妃也不曾卷入过后宫争斗,说句不好听的,宫妃们也不屑于同她斗,更没理由要斗她。一直到先帝去了位份还是当年产子时升过的嫔位,后来太上皇登基才断断续续加封至妃位。
当年蝼蚁似的一个人,可偏偏活得最长,成了皇室宗亲内寿最高,辈分最长的一位,颇有脸面。
此次老太妃病了,太上皇兴师动众叫人祈福,场面不亚于国母有恙,更叫人暗中咋舌,心内嘀咕,算起来就是老太妃命却最好。
太上皇登基后顾念老人,特许老太妃出宫荣养,儿子儿媳也孝顺,不知比那些深宫中默默老去的妃嫔们舒服多少——
恐怕那些妃嫔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争抢了一辈子,却是其中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