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香,别走漏了风声,旁人谁也不许说,只把这事儿告诉贾琏之妻王熙凤去。”
“不用咱们多说什么,她自然就会抓住了这个机遇,没事情也要闹出点子风波,硬拽也要把王氏拽下来——这个园子油水不小不说,也是权柄,事关她在荣府里头的地位。”
“该怎么说才不漏声色,不必我多说了罢?她们姑侄两个闹去,我们却很不必掺和到这里头来。”
藿香恭声答应,“是,奴婢省的。”
黛玉却还有些忧虑,“姐姐,凤姐和二舅母这两人都是王家女儿,天然的就是同盟,咱们这样,凤姐姐真肯顺了咱们的想法,跟二舅母斗起来么?”
楚旻笑着摇了摇头,“玉儿难道还看不清?她们两人是天然同盟不假,可也是天然的敌人。荣府二
房占了爵产,可爵位却是长房的,史老太君未免偏心太过。这是两房龃龉根源了。”
“贾琏虽序齿是老二,可实际上却是长孙,熙凤便是原配的长房长孙媳,实则族中地位比之王夫人还要高出不少。她又是个掐尖要强的,难道甘心如此?”
“从上回我就看出来,虽熙凤很看不起邢夫人,可跟王夫人也不见得有面上这样和睦。熙凤爱财,丁点大的银子也要拢进手里,如今却是大头爵产旁落,她岂能愿意。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她不借机发挥才是有鬼了呢。”
黛玉听得连连点头,又笑道:“跟姐姐比起来我竟成了个傻子,难为你才来了这几回就看得这样透彻,我却还懵懵懂懂的。下回姐姐再夸我聪慧,我可是要羞得掩面遁逃了。”
楚旻先是一笑,这自然不是这么几回就能知道的,是她从原著中结合了现状才推测出来的罢了,只这个不能跟黛玉说。
楚旻只是怜爱地瞧了她一眼,“你哪儿是不聪慧,却是心地良善,不愿想这些手段诡计罢了。我却愿意你这样,什么脏的臭的都叫我来,我家玉儿只要看得懂却不屑做,就最好。”
黛玉被她说得低垂下头,小声道:“我也不愿姐姐独自一人替我们姊妹打算,我却不觉这是脏污。纵观古今,若说心机手段是脏的,那恐怕没有一个干净人了。便是至圣先师,却不也有此时。”
两人握手相视一笑,一切情谊都在无言之中了。
楚旻这才叫藿香去熙凤处,“你去罢,务要在查出到底是谁偷了东西之前把消息透给凤姐,真等查出来了,再想发难就过于仓促了。”
藿香福身应了,也出了门,匆匆便去找熙凤。
兰香仍在屋内,此时上来给楚旻和黛玉手炉脚炉中添了两块海棠香饼,一壁拢着炭灰一壁恨声道:“也不知是谁手脚不干净,查出来了公主定要好生惩治!不然日后咱们在这里住的如何能安心。”
“真要查时其实也不难,能进到我这
个屋子里的人再多也是有数儿的。我记着上点心时东西都还在的,多半是后来吃酒忘了形,我嫌累赘卸了下来,这才叫人得手。”
楚旻捧着手炉嗅闻其中香气,冷静地分析道,“这也可以说明为何戒指和坠子不曾动,我即便是嫌重也总不会卸这些小东西下来,要想直接从我身上偷走,却要我无所察觉,难度可大了。”
黛玉细细想了想,笃定道:“没错,我也记着大家还在席上时姐姐这些首饰都是齐全的。反倒后来,咱们在炕上吃酒猜枚儿,顽的尽了兴,我竟没留神着是否还都在。”
楚旻颔首,却又拧着眉道:“这里头我只有一点想不通,就是那个项圈。镯子、簪子都好说,真要是有心想偷,藏在怀内带出去就是了。可那个项圈呢?那么大那么沉一个圆咕隆咚的赤金条子,藏在怀内还不叫人一眼就看出来。”
她这么一说,黛玉也觉着不明白了,不由也道:“这可是奇了,到底怎么带出去的。”两人皱眉苦思,一时屋内寂静无言,兰香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断了两人思绪。
黛玉拿着一双小铜火箸慢慢拨着手炉内的灰,道:“不能是藏在这屋子里头某处了?花瓶、香炉、帐幔或者藏匿于院内竹林、假山、流水之中也未可知。原先只觉潇湘馆造景精致,幽静少人,如今想来却处处都是能藏赃物的了。”
“藏也不是很好藏。那个项圈总有十来寸宽,似你方才说的花瓶香炉等物绝不可能,塞不进去。”楚旻敲了敲桌子,沉吟道,“院子里虽处处能藏,可要拿着这么大一个项圈,在灯火通明、众目睽睽之下出去,又是一个难题。”
“昨日设宴,这潇湘馆内里里外外总有三四十人了,藿香又怕有事,四处巡视,小丫头们都不敢偷懒,勤谨起来,几乎每步一人。能避开这么多双眼,她是生了翅膀不成?还是会障眼法呢。”
楚旻笑道:“我可不信荣府内还有这样能人异士。若是真有,那我倒要好生
结交一番,说不得日后也是鸡鸣狗盗之徒,异日倘或能用得上呢。”
黛玉也笑了起来,嗔道:“都这个时候了,姐姐却还要取乐。”
楚旻笑了笑,“虽那些首饰贵重,可又不是什么真正要紧的东西,又不是丢了我的印信金宝。在偷的人眼里自然是价值不菲,在我,更重要的还是父王做这个给我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