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大人,现在情况特殊,还请您理解我们刚刚的无礼,如果换个时间我们一定会准备丰盛的食物来感谢您对我们的收留。”
威夫利特和伊安来到酒馆中的一间屋子里,单独进行会谈。
作为年近五十的老者,威夫利特的身体和意志看起来比较哀弱,但对方在来到佩特拉前是在潘诺尼亚生活的,经历的艰难险阻要远超伊安当年走过的路。
而活得时间长也让他的经历丰富,比如上任教皇格里高利七世的疯狂时期。
目前为止,现任教皇克莱芒七世对于异端的态度,在历任教皇中都算是比较温和的。
在前几任教皇统治时期,对于异端的处理往往伴随着血腥与暴力,大规模的清剿和屠杀在帝国的每一处土地上都有发生。
但经过一百多年,数代人的努力,异端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而教廷的力量和威严也在一次次的军事行动中快速消耗。
直到克莱芒统治时期,教廷的清剿才有所缓和,开始与一些较为温和的异端派系沟通,换取有限支持。
只有面对类似胡斯派的特殊群体才会使用传统方法,进行重点打击。
而对威夫利特这样不那么激进,但却没什么势力的异端,教廷则采用监管、限制、流放进行冷处理,让他们在内斗中逐渐消亡。
最初政策转向时,很多人将克莱芒七世的举动作为缓和关系的象征,认为教廷在异端面前选择了退让。
但长时间下来,得益于缓和的矛盾,教廷在帝国内展现的仁慈,却让它的威信反而有所提升。
就像当时克雷蒙特主教在面对伊安接纳胡斯派时说的:一切都是可以谈的。
“威夫利特先生,最近有人在市场内大肆收购武器,甚至还包括破甲锥这样的东西,您对这些消息有了解吗?”
对方与伊安年龄相差甚远,而且还是从上一个时代幸存下来的“前辈”,称对方为先生并不为过。
“总督大人您心知肚明,那是我们的人在收集武器。”威夫利特坦然承认。
“恕我直言,您所代表的瓦勒度派恐怕消化不了如此数量的军备。”
对于威夫斯特的瓦勒度派,伊安在来之前有所了解,其规模不过一百多人。
而在陨涕日中作为公教徒最主要的攻击目标,更是遭到了重创,其成员损失超过了三分之一。
可市场上出售的武器和还在打造的武器少说也有几百上千。
“确实,如果单论瓦勒度,我们买不起多少武器,更不需要多少武器。”威夫利特直了直腰:
“但我们身后有很多人愿意为我们提供支持。”
虽然陨涕日是发生在酒馆街,遭受直接打击的也是瓦勒度派。
但公教徒的所作所为直接威胁到了所有异端派系,他们将陨涕日作为一种开战前的戒备信号,纷纷开始筹备自己的力量。
他们都不想变成下一块砧板上的肉。
“威夫利特先生,我必须提醒您,在佩特拉持有太多武器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伊安冷眼看去:
“如果您和您的朋友们再继续下去,不止会破坏佩特拉的商业秩序,也会使我们失去安全感。”
对于威胁,威夫利特并不在意:“还有另外一些人比我们更具威胁,与其来试探我们这些受害者,您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加害者呢?”
“我们作为被流放过来的人并不比骆驼暴躁多少,但总有些人在拿着鞭子抽打我们,不止将我们赶离家园,更将我们打的皮开肉绽。面对这样的人,换做是您还能忍让吗?”
“复仇什么都改变不了。”伊安目光偏斜,有些心不由衷:
“我知道你们承受的痛苦,但如果你们继续下去终将重蹈覆辙,将帝国内发生的无数次悲剧在佩特拉内复现,将这片净土染上虔信者的鲜血。”
“而仇恨的锁链也会永远的困住佩特拉,让这里的人失去本应拥有的未来,这些人中也包括你们。”
威夫利特无奈地苦笑着:
“您在酒馆中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她的父母就是陨涕日酒馆的老板,直到现在我都没敢告诉她,她的父母为什么不来接她。他们本就拥有未来,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我听耶罗米说过您的事情,您对我们有天然的怜悯和同情心,巴力神在您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仁慈。但您似乎已经忘了和胡斯派艰难求生的日子,或是您只展现了自己的怜悯,而从未站在我们的角度思考。”
“我们先是被剥夺了财产,然后被赶出了家园,紧接着是陨涕日的到来,一步又一步,教廷像是捕猎的狼群逼迫着我们自己跌下悬崖。”
“诚然,那些死在陨涕日的同胞承受莫大的痛苦,我们愿意也迫切的想要为他们流出的血,找到一些陪葬品。但此时我们已经不是单纯在为了复仇而行动了——而是为了生存。”
“我们本以为佩特拉也会是我们的“应许之地”,但目前看来,教廷的力量一日不在佩特拉消失,我们就一日也无法安宁。
“这是由很多很多向往美好生活的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教训。而当一个人活不下去时,他又如何能注视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