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太监听着陛下那十万火急的语气,甚至没进去确认,就火急火燎往太医院跑去了。
殷无咎一只手扶着温决的后背,另一只手,颤巍巍的伸到温决唇畔,想要替他抹去唇边的血迹,将要触碰到温诀的嘴唇时,被温诀抓住了手。
夏末的天气,男人掌心却是一片冰凉,与从前那握住自己手时的温暖干燥全然不同,让殷无咎一瞬有些恍惚。
温决在他晃神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自己擦去了唇角那抹乌血,又若无其事的要将帕子塞了回去。
“我想躺一会儿。”温诀轻轻的说,然后松开了抓着殷无咎手腕的手,扶着桌子起身往床边而去。
殷无咎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酸的仿佛要拧出水来。
他似乎瘦了好多!
就像一株落光了枝叶的枯竹,单薄而修长,看起来挺的笔直,但风一吹,就能断成两截……
自从中毒之后,温决的精神大不如前,即便是两年前因为积分过低行动不便的时候,他好歹也只是走动起来的时候格外吃力,可是现在,不仅行动吃力,他还时时刻刻的遭受着穿肠腐骨的□□与精神折磨。
这所谓的休息,也不过是从坐着变成躺着,然后继续在清醒与迷糊之前忍受煎熬罢了。
殷无咎站在远处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的靠过去,然后伸手要掀温诀的衣服。
因为被痛意占据了几乎所有的注意力,温诀一开始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殷无咎的动作,等察觉到的时候,他的外衫已经被殷无咎给分向了两边。
温诀几乎是有些慌乱的抓住了殷无咎的手。
但是这一次,殷无咎却没有如方才那般呆呆傻傻的任他阻止自己,温诀越是拦着,他越是想看。
挣扎之间,温诀的怀里滚出了一团东西,殷无咎扫了一眼,是温诀刚刚擦嘴的帕子。
他视线在那上面停留了几秒,然后伸手拈起来了。
那揉成团的帕子随着重力展开了,上面俨然大片大片的血污,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意味。
殷无咎忽然指尖都有些发软,他到底吐了多少血!
昨夜自己见到他时,他也吐血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
殷无咎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然而让他意难平的事情显然还没有完,很快,他又注意到,温诀胸前的纱布也渗出了血,颜色极不正常的黑血。
温诀看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口,下意识抬手想要阖上衣衫,但殷无咎却像是自虐一般的,即便心里无比的害怕,却还固执的要去探究,在温诀拦他的时候,他不要分说,一把点了温诀的穴道。
自己传授的给他的手段,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温决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人扒开自己的衣服,弄开那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审视自己残破的身体。
之前他们在宴会上交手,温决因为心有顾忌,身上挨了殷无咎好几下,但那时因为殷无咎一时没找到御天,是随便抓的一把剑,所以那些伤口倒是没沾上那要命的毒.药,现在已经结痂了,只是在温决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丑陋疤痕,此时此刻,这些疤痕与他胸前的那一剑比起来,便多少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殷无咎的瞳孔猛然剧烈收缩了一下,那张俊秀面容上的血色迅速流失,转眼变得惨白。
——温决胸口的那道剑创压根无法自愈,虽然昨夜谢凌霜让太医给他用了最好的药,可仍旧于事无补,今早太医过来换药时,那伤口又溃烂的更厉害了,而现在的情况,又比早上愈发糟糕了。
“疼吗?”殷无咎想要触摸一下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但又怕弄疼了他,一只手悬在半空许久得不上不下。
“陛下还是别看了。”
殷无咎听着温决这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句话,倏然抬起眼眸。
少年刚刚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温柔,在转眼之间消失殆尽,他红着眼睛瞪着温诀,恶声恶气地道:“你对谁都这么狠,对自己也不例外,温崇洲,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
年少的帝王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塞了满腔的愤恨,几乎下一秒就要爆个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他恨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可他更恨自己。
殷弘玉说的没错,他有无数的机会去探寻真相,可是他却一直懦弱的不敢也不愿深究,若他能早一点发现这个人的谎言,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无法挽回的悲剧。
殷无咎无法原谅温诀,也无法原谅自己。
“我不过是想金蝉脱壳,离开朝堂过几年逍遥日子罢了,也没想到会中了这要命的毒。”温诀轻叹着说,语气里三分的可惜,可惜深处,是直能诛心的薄情。
殷无咎虽然通透,可终究稚嫩,并未听出这句话并未出自温诀的真心。
这个男人,又一次欺骗了他。
大概谎言就是这样,一旦开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说什么最后一次,那简直是天荒夜谈。
在温决绵里藏刀的绝情言语下,殷无咎对这份感情的信念,在一点点的崩塌……
说来化乌也并非没有解药,只是制药的材料极其难得,不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