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瑜实在是不想把这小子吓出毛病,毕竟好容易找到一个顺心的下人,这要吓疯了,再寻一个可难了。 端起茶杯来微啄一口,贾瑜摇头说道:“龙,龙个屁,你能不能有点学问,五爪为龙,四爪为蟒,你自己瞧瞧那是几爪?” 王喜一听,顿时脸上一喜,赶紧把衣衫又放在油灯边,这次他来来回回看了五次,最后拍着手高兴地喊道:“小公爷,数,数了,是五个,五个,这是蟒。” 贾瑜嘴角抽了抽:“所以呢?” 王喜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凝固住了,对呀,就算不是龙,这四爪蟒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想贾家也不过是当初宁荣公才被赐过蟒袍作为吉服,后来的代善公虽然也是国公位,却并没有如此殊荣。 想到这里,王喜差点急得转圈圈了,这可完了,怎么平白下凡这样一尊大神呢?他在脑中飞快地回忆自己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他们。 贾瑜看着他那副模样,简直觉得好笑,敲了敲桌面,提醒他道:“你也就不想想,他们要真那么尊贵,何必会落得衣不遮体,食不充饥这种地步?” 王喜站住了脚,抬头想了想,随后一拍脑门:“小公爷意思是这衣服是他们偷得?” 贾瑜差点被他气笑了:“你用你那猪脑子想想,什么样的傻子才会放着金银珠宝不偷,偷什么蟒服,偷出去回家一个人穿着玩嘛?这玩意莫说一般百姓,就算是勋贵家的,除非皇帝亲赐吉服,否则逾规穿了也是要判罪的。” “那小公爷的意思是……” “荒郊野岭的,我们早就在那架上火了,那男人带两孩子在不辩好坏的情况下就往我们这边凑,胆大包天?还是脑子坏了。” 王喜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寻摸那男人不像是个那样蠢得。” 贾瑜把手上的书合上,笑着说道:“一般做蠢事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就是蠢人,另一种就是聪明到了极致的人。” 刚刚门外进来准备禀事的倪二,听了这话不由得纳闷道:“二爷这话说得我就不明白了,怎么那样顶顶聪明的人,还会做蠢事?” 贾瑜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想不明白就慢慢想。” 倪二看了看贾瑜的脸色,摸了摸头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进门要干什么,赶紧又说道:“二爷,船上的艄公说,咱们是靠走西边直去金陵,还是先往东靠在扬州停?” 贾瑜想了想,吩咐说道:“焦大他们本来走的也迟,而且带着东西和一帮子人走陆路想必也不快,估摸我们就算到了金陵,他还得有个把月的时间才到,我们就先去扬州,算是拜访一下林姑父跟林姑娘。” 待倪二得令出去后,贾瑜正准备挥手让王喜也退出去时,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对着一旁的王喜说道:“到了扬州地界,给我打听一下整个江南直隶现在还有多少王侯在?” 王喜知会了一声,便端着茶盘合门而出了,贾瑜将桌上那件蟒衣拿在手上,心里不住地盘算着。 其实贾瑜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个男子有些不对劲,在刚刚看到他们的时候,外面天正黑着,刚开始贾瑜也以为这是一个落难的男子带着两孩子,然而这个男子在取得贾瑜等人同情之后,丝毫没有再顾及那两孩子的安危,只是因为一饭之恩,就任由贾瑜将她们带走,甚至还故意把这显然的蟒袍套在她们身外,就像是故意要让贾瑜发现一样。 贾瑜很讨厌被人利用,尤其是这种利用他善意的人,所以之前才会那样对他恶毒,自从知晓秦可卿都是外人安插进宁府的眼线后,贾瑜有段时间甚至将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怀疑了一边。 经历过一次生死,在对待生命的方面也就不同了,贾瑜原本就是个很惜命的人,到了现在用贪生怕死来形容他都不为过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现在时刻要拿一柄火枪在袖间的原因。 “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唐僧肉,谁都想来吃一口呢?”贾瑜看着那补子上的蟒图,仰天哀叹了一声。 …… 扬州,古称广陵,江都,淮扬,由于其周围水系发达,直通南北,自汉时起便是经济重镇,这一世北方的铁蹄未能踏入江南,自然也没有胡马窥江的景象,只不过贾瑜看到今世如此繁华的扬州城,不由得想起曾经历史上有名的“扬州十日”。 鞑子没能叩关,也自然没有史可法力守扬州这一留名青史的忠贞之事了,贾瑜拿着折扇拍打着窗沿对历史的改变唏嘘不已。 到了扬州城,贾瑜并没有直接去巡盐衙门拜访林如海,在他没有确定林如海是否真的如刘田春所说,在整个江南势力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是不会轻易去与他见面的,那个不知身份的男子让他隐隐觉得这边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林如海恐怕不止病重这么简单。 ……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姜夔的《扬州慢》如今再吟出来就没那份韵味了,毕竟扬州的人安逸了几千年,往年连稍大点的冰雹都会被当地官员视作天灾,更别说那种尸山血海的场景了。 “兄台这首词倒是与林云友的‘直把杭州作汴州’有异曲同工之妙。” 贾瑜回头看去,发现一位身着湛蓝色衣衫的青年向自己走来,略显宽大的袖袍加上他鬓边两缕长发,走起路来飘飘欲仙,颇有一番雅意. 青年走到贾瑜桌边在他对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