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贾瑜吃的一点滋味都没有,一向喜欢跟凑他身边让他帮着夹菜的小惜春这会儿离他远远的,不时还拿小眼神瞟他。晴雯就更不用提了,手上虽然还是勤快着帮他端碗盛饭,但脸上依然冰冷一片。 吃饭这么幸福的事情搞成这样,要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呢,贾瑜心里憋了顿火,想着大喝一句:都给老子好好坐那吃饭。到了嘴边却变了成了,“今儿饭菜味道不错,多吃一点啊。” 绿竹古怪着脸说道:“今儿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的。”一听这句话,惜春跟晴雯不由得同时瞪了一眼贾瑜。 看着绿竹狐疑地望过来,贾瑜这会儿却是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涨红着脸说:“越发没规矩了,食不言寝不语,教你们几次了。” 绿竹白了贾瑜一眼,往常吃饭的时候,哪会闹得最欢的不是他,不是讲个笑话,就是点评今日厨子手艺,那嘴从抬筷子到放筷子就没停过,这会儿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定是有什么事情,晴雯想必是不会说了,一会自己去找柳儿跟絮儿问问。 …… 坐在书房中,贾瑜从自己脑中像挤牙膏一般将后世的军队管理条例一点点从记忆深处挤出来,但是干坐了一个多时辰,把那些不合实际的划掉后,贾瑜发现自己好像没总结出什么来,立正稍息站军姿这些估计要真实行起来,得被兵卒们当成神经病。而且团连排这种现代军制自己一个四品校尉,哪有权力去做。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啊。贾瑜感慨一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准备回房睡觉,外间里绿竹跟柳儿、絮儿已经睡了,今儿看来是晴雯服侍。 服侍这词听起来有些香艳,其实这么些年也就帮着贾瑜铺铺床被,搬个小榻在旁边睡着,以免他晚上起来要喝水,或者半夜踢被子什么的。 这会子晴雯侧着身子,盖着一条戏水鸳鸯的锦被,似乎已经在小榻上睡着了。贾瑜大着胆子推了推她的胳膊,见她没反应,又加了些力气。 晴雯不耐烦地抽开胳膊说道:“铺上已经暖热了,要睡就快睡,自己不睡倒又来闹腾人。”贾瑜听她这口气,便知道那事还堵在她心里,当时就往她身边一坐,无奈地说:“怎么说也七八年来,你怎么如今连我也不信了?” 晴雯一转身子,半起身扭头看着他:“我倒是信你,只是爷做得这什么事?”贾瑜抬眼看过去,发现她眼睛里已经有了点点泪花,贾瑜伸出手在她脸上抚着,将那泪滴擦掉,心中感动,却又轻笑出声。 晴雯却以为他在笑话自己,落下了脸正准备扭头不理他,却被贾瑜一拉,一下子拉起身来。“又发疯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晴雯拗他不过,便赌气骂道。 贾瑜轻笑一声,凑近去在她的耳边说道:“带你去看个东西。”少儿郎温润的嗓音带着些许热气涌入了晴雯的耳中,如同一滴红墨滴入水里一般,点点红晕从耳廓处慢慢地爬满了少女的脸颊,她那里还有气力去说不。 夏夜还是有些清凉,晴雯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双臂,听着外面的蝉鸣声心里不住地埋怨这人今儿又是抽什么风,大半夜来什么书房,还让自己也睡不了了。 贾瑜似是没注意到晴雯幽怨的眼神,将桌上烦乱的纸张往旁边一推,拿起一张崭新的宣纸铺在桌上,提起还未干的笔开始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就在晴雯快忍不住出言抱怨的时候,贾瑜又是把她拉到桌前来。晴雯看了看纸上的字,涨红着脸说道:“二爷又不是不知道我识字不多,这不是难为我吗?” 贾瑜轻笑一声:“叫你平常跟着你绿竹姐姐多识些字,却是不听,这会知道羞了。” 晴雯听了快没气死,赌气道:“既如此,二爷就去喊她来看就是,却大半夜让我累着一阵是作甚?” 话没说完,就感觉肩膀被人一压,转头看去,却发现贾瑜把头搭在了自己的肩头,另一手拉住了自己的手指,往那纸上放去。 “那我便教你念。”贾瑜笑盈盈地说道,也不管晴雯说什么,抓着她的指头顺着字指了下去。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晴雯虽然不懂诗词,但只觉得那一字一句好像是砸在自己的心房一般。 贾瑜念完了诗后又将她的指头放回去再说, “这第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意思是,曾经到临过沧海,从此以后其它地方的水于我而言再不足一看。第二句,除却巫山不是云,意思是,曾经见过巫山的云朵,从此以后其它的云对我而言便不再可称云朵了。” 瞧着那里晴雯低着头不说话,贾瑜便扳过晴雯的头,笑着对她说道:“后面两句的意思是,周围那么些美丽漂亮的花儿我却懒得去看,一半是因为修道,一半是因为你啊。” …… “噗通,噗通。”之前还在抱怨蝉鸣饶自己清静的晴雯这会却又怨起周围太寂静了,自己的心跳声仿佛独自回荡在房内。 耳边,指尖,腰身处仿佛都还残留着少年郎身上那抹淡淡的香味,因为贾瑜不喜欢香料,所以晴雯已经很久不缝香囊了,她闻不出这是种什么香,只觉得入鼻之后浑身都酥软了起来。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见一张如玉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眼前,晴雯随口说了句:“怎还不睡?” 话刚出口,晴雯自己已经脸红起来,她低着头不敢相信刚刚那温柔入骨的话语是她说出来的。贾瑜倒是依旧轻笑着,“今儿不是说了,等只有咱们两人的时候给你解释吗?” 本来在那里独自娇羞的晴雯听得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