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前,贾瑜手中拿着几枝刚折下的梅花,正思考着该怎么栽插时,便听得外房中有吵闹声传来,撩帘出去看时,只见一众丫鬟站在塌旁,当中一人身段妖娆,面相标致,自有一股风流气度,只是此时脸色冰冷,见了贾瑜出来也只是淡淡地施了一礼。 看她这样,贾瑜便笑着问一旁的丫鬟们:“早说了这是个爆碳脾气,一点就炸,今儿谁又去撩拨她了。” 闻听此言,一旁的绿竹又是好气又是怜惜地说:“二爷当我们愿意,谁不知道这个小蹄子嘴跟刀子一样。” 贾瑜看了一眼站在那的晴雯,晴雯竟是将头稍稍一摆没去看他,这让贾瑜有些奇怪,追问绿竹道:“那这又是何缘故?” 绿竹闻言一顿,小心地瞧了一眼贾瑜,慢慢地说道:“前一阵儿不是外面有人送年礼来,里面有两套髦袍,碧彩熌灼的,瞧着好看,一套给老祖宗送去了,剩下一套珍大哥昨儿打发人送来说:‘瑜哥儿虽说好雅素,但过年节下的,总不好让人觉得他这个当家的哥哥亏待了幼弟。’还说让爷去西府拜年时穿……” 还没等绿竹说完,晴雯倒是恼了,“平日见你这么机灵一人,怎连话也不会说了,大抵不过是我犯的错,用不着你在那替我遮掩一二。” 这话一说气得绿竹咬着唇差点没哭了,那晴雯倒是不怕,站在贾瑜面前三言两语把事一说,贾瑜这才明白过来,因那髦袍珍贵,众人怕拿去给外面洗坏了,便只是用绣帕沾水过后慢慢擦洗,之后也只挂在外间架子上晾着,恐放外面又得进灰。 可谁曾想今早儿起来再瞧,髦袍下摆却烧了一块,晴雯这才想起作晚儿她嫌冷起夜填炭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忘了还挂着东西,动作大了些,扬起了几点火星,必是那遭了。 贾瑜不由得哑然失笑,想起了原书中“勇晴雯病补孔雀裘”一段,不过他可不会像宝大脸一样因为一件无足轻重的衣服就熬坏了一个人,虽说现在晴雯并未生病。 瞧着贾瑜反倒笑了起来,绿竹心下就定了八分,她就知道自家爷多好一人,断不会因为一件衣服就责罚人,往日即使她们犯了错,也顶多领几句骂,其它都不当事的,不过好在她们也懂规矩,不会恃宠而骄,毕竟谁也不想正因为几件小事就离了这里。 贾瑜院虽然看着不怎么贵重,但毕竟是宁府嫡出的二爷,谁又敢怠慢了去?更何况二爷这既没老爷太太管着,又没一众生事的奶妈子嬷嬷,还有就是这瑜二爷对下人真真是极好的,逢年过节这例钱真是翻了几倍的给,这么多好事占全了,外面人恨不得挤破头进来,里面人谁脑袋糊涂了想出去。 只是晴雯瞧着贾瑜脸上的笑意,心中却不来劲,她想着哪怕贾瑜骂她几下,就算打她几下也好,就这般笑笑算是什么,就还在那里怄气。 贾瑜见状不由得摇头,这小丫头还真是倔,便开口道:“既然这都说清楚了,那就有错罚错,有过罚过。” 绿竹跟他时间最长,知道他是开玩笑,娇嗔了一声:“爷啊~~”结果原晴雯心里听得贾瑜的话还好受些,只一听绿竹这声音骚蹄子的声音便又火了,“错过都在我,要打要罚都行,只一条,就算是我一头撞死在这,也不出这个门。”说罢,她便仰起修长洁白如同天鹅般的脖颈,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贾瑜没好气地扬起手来,一旁的丫鬟们心都提了起来,虽说今儿晴雯话说得太过了,怕是真惹着这位爷了,但毕竟是平日玩闹的姐妹,怎忍心看她挨打。 晴雯见状,心里也是一慌,倒不是怕贾瑜打她,只是担心是不是真说着什么忌讳了把这个平日里温润尔雅的爷惹恼了,但爆性子的她仍不肯低头,反而闭着眼朝贾瑜探去。 “哎呦。”晴雯睁开眼捂着额头,娇呼一声。贾瑜白了她一眼:“既是你犯的过,就自己修好,常听她们说你手艺好,如今不就来了一套活,做差了自是不依,但做好了我还有赏,只一点,别为了一件不干系的衣服,牢累过了自己。” 说罢这话,又给绿竹等人嘱咐了一遍,众人见贾瑜只是弹了一下额头,便知道他在顽笑,一一笑着应了下来,只是晴雯撅着嘴说道:“缝补倒不碍着事,点翠也简单,只是这翠鸟毛,我又去哪寻去?” 贾瑜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今儿外头庄户来送年货,说是带了好些珍禽野物,想必应该有这翠鸟毛,我去给你寻寻,总不能也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闻听这话,晴雯羞得脸颊通红,昂起来的头也不由得低下了,绿竹也是羞笑着说:“爷这话也能乱说的,叫人听了,又得说我们的不是。”一面说着一面推他出去了。 回来瞧着晴雯的模样,用指甲戳了戳她的俏脸,咬着牙说道:“这下可随了你这小骚蹄子的愿了,原以为你是个心眼直的,没曾想也有这弯弯绕。” 晴雯自是不依这个说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与绿竹扭在一起打闹,又让众人好一阵笑。 贾瑜出得院来往正院里去,正瞧见几位丫鬟在那踢毽子耍,便招手问道贾珍的去处,众人想了一会也不晓得,好在路过的一个门子告诉他,黑庄头乌进孝来了,珍大爷招他在前厅见呢。贾瑜闻言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径直朝前厅走去。 里面贾珍正在说着话,就听外面有人喊道:“二爷来了。”于是打前厅出来一人,身高相貌都是中上,只是却感觉神态举止有些唯唯诺诺,让人看上去颇不自在。见得贾瑜来了,便笑着迎上去:“可不说是巧,父亲大人正说着二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