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们两个……”
在他们身旁,黑发少女一脸困顿地从被窝中爬了出来,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看看澪,看看缘一,显然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放生澪将放在枕边的衣物一件件穿上,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带着一种内敛而奇异的忍耐感?。
忍耐恐惧,忍耐愤怒,忍耐茫然。
名为鬼舞辻无惨、如同?噩梦般、如影随形纠缠着她的陌生的存在。
无论名字,还是样貌,都完全没有印象,就算强行去回忆,也什么也不能记起,但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怕……好可怕。」
蜷缩于记忆深处的幼小声音在轻声哭泣着。
月亮。
如同?红天之上的月亮,无论奔跑到何处,始终都在高空上冷冷地照耀着你?,切肤般阴冷地注目。
将外衣系紧,放生澪从榻上将双足放进鞋履中,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那是你的亲人么?”
无言中,继国缘一静静问她道?,他好像不是故意要提起,也没有那样执着地想要得到放生澪的回答。
他只是安静地问了,用他一如既往的,像是植物从黑暗中破土而出的声音。
白发少女站在窗下?,她在思考着什么,没人能猜到,月光像从天上飘落下的一缕薄纱,蒙盖在她发上、肩上,衬得她的身影格外孤寂。
歌放下揉着眼睛的手,就在此刻,忽而感?觉面前的小伙伴离自己很遥远。
那只是一瞬的恍惚,但带来了一阵强烈的心悸。
她下意识压过腿下的被褥,爬到少女的身畔,抬手拉住了澪的一根手指,包在掌心中轻轻摇了一摇。
在没有人觉得她会回答的时候,放生澪慢慢摆了摆头。
缘一在门外望着她,望着她微微颌下?的脸庞弧度,死死抿起的淡色的唇,霜白的碎发所投下?的阴影细碎而凌乱,就好像丛生的杂草落在雪地里。
他的目光十分平静,再?度问道:
“那他们是你的朋友?”
放生澪似乎忍了又忍,仍旧摇头。
缘一就在此刻静悄悄笑了。
那样十分自若与释然的笑容绽开在他脸上,没有半分阴霾的笑容,像是一只慵懒又快活的猫,又有那么一刻,恍然如神佛拈花一笑。
他歪头望着澪,额上的斑纹也随之移动,像是火焰被风吹着动。
黑发少年的眼中闪动着动静自如的光。
“那么就什么也不用害怕。”
“我会告诉他们,你?不会跟他们走。”
放生澪的目光渐渐变了,她回望向继国缘一,以一种复杂的目光。
“缘一……你没必要为我这样做。”
“那些人是来找我的,是和恶鬼丸一路的恶人。我们就此分别吧。”
“和我待在一起,只会招致更大的灾祸。”
月光像是一柄梳子、一面薄纱,从她发上梳过、自她肩上滑落,她一转头,寒冷却温柔的光线就消失了,那张可爱可怜的脸倏尔沉入进了海水一般的阴影当中。
——
「灾祸。」
继国缘一对这个词并不陌生。
因为他作为禁忌之子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灾祸。
但他身边的人都很好,温柔的母亲、善良的兄长,好到令他时时忘记了这一点;但光是降生到这个世界这一点,就让他感?觉到幸福得想要在星空下奔跑。
澪和他一样,是作为双子中的次子出生的,可是她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好像静静站在这个世界里,静静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医师说她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一种奇迹,缘一只有在凝望她的时候,才会在这美梦一般的世?界里,短暂地苏醒过来。
「难道她生下?来就是要作为我的相反面存在,难道……我出生的意义就是与她相遇,将她从恶鬼手中救下?,为了带给她幸福么?」
同?样的位置,不相一样的人生。
黑发少年坚信每个人出生都是有意义的,被赋予天分所降生的他,一定有持有这份不同?于普通人的力量的理由。
自阳炎山上回来过后,缘一无数次在夜里梦到她。
他梦见他们面对面站着,四处空荡荡的,漆黑一片。
澪站在他对面,双眸轻轻合上,好像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梦。
缘一总是在梦里,才光明正大地抬起眼眸凝视她的容颜,而在现实中,他却总是在对视之前,就先一步收回了目光。
就好像他贪看夜晚的星空,而在原野上尽情奔跑一宿一样,如果他喜欢上澪,那么这种喜欢,是像喜欢星星、喜欢月亮一样,是无法阻挡的。
他看了一次,便会想有第二次,看了第二次,便会想看一辈子。
而真正看上一辈子,缘一也依旧会觉得她是如此美丽,而想要将目光永永远远长久凝注在她的身上。
所以在遇见她的第一面起,缘一就避免直视她的眼睛。
但在梦里时,但当他跟澪一齐恍恍惚惚坠入进阳炎山上的幻梦时,只有这一次,他忘记了。
他看到被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