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带她一起,离开了横滨租界。
驱车行驶在东京湾上横滨大桥上,离开租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天空再度下起了灰蒙蒙的小雨,车顶所朝向的方向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地标塔大厦、港黑大厦,那些可以念出名字的建筑在灯火之中屹立在蒙蒙细雨中。
白发少女坐在他的后座,在窗前向外看去。
一路上,她的手贴在玻璃上,凑近过去地一直都在一眨不眨望着桥上的路灯。
那是一座非常长、又非常宽阔的高架桥,比贫民窟最大的街道都要宽敞数倍,放生澪只在来这里时看过一次它的全貌。
白色的灯盏在疾驰的视野边缘连接成排,一晃而过,仿佛永远都没有边际。
灯火斑斓扑朔,雨滴淅淅沥沥打在车窗上,在其上留下一道道交错着的细长水痕。
每当作之助、从后视镜向后看过去时,她始终在看外面的灯。
那些灯光被雨水所润湿,在落在她苍白稚气的容颜上,她半垂着睫羽看外面雨中的海,一朵朵灯光的花,就绽开在那双纯净的粉色的眼瞳中。
离开的时候,她在想些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以后也会偶尔想起这一天。
在那时,她真的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吗?
还是他潜意识地觉得她不该呆在这里、因而强行将她带回了横滨?
但是,无论如何,那个时候的他们,好像都已经没有比离开这里、更好的选择了。
·
深秋,是已经到了非常冷的时候。
停车入库,已经是夜晚七八点的时间,红发青年将外衣脱了罩在她头上,带着她进了自己在横滨的住处。
——那是远离工业噪音、非常幽静的住处,直白的说,是普通到偏僻的老旧居民楼。
是非常符合他职位的住处。
从黑暗的楼道口上去二楼,走廊顶上遮雨的铁皮被风吹得噼啪作响的,作之助紧急翻找出钥匙,拧开了最末的房门。
“就这样进来吧。”
他提醒道,为了躲避掺杂着冰冷雨点的风,匆匆带着放生澪进了屋子。
按开老旧的电灯,入目布置是传统的日式风格,置放鞋与伞的一小
段走廊尽头,是木头格子的玄关,踏上一层阶梯、客厅展现在眼前。
木质地板上,摆了被炉、沙发、电视柜,茶几上放着空了的啤酒罐,抽完的烟头挤在烟灰缸上,几张空白稿纸被风吹得从桌上一直落下在地上。
也许是出门得急,客厅的窗并没有关。
“在这里等我一下。”
织田作之助松开她去关窗,又把桌子收拾一遍,这才牵着她地、让她坐到沙发,
从起居室翻了条干净的毛巾盖在她肩上,他找了好久,再次拿来一双没用过的干净的毛绒拖鞋。
虽然过于大了,样式看上去也是只有老年人才会穿的朴素的纯色。
兜兜转转作完这一切,红发青年最后回到沙发后,翻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哔地声响中,电视节目的声音稍微冲散了雨夜的死寂,亮起的微光打在一站一坐的两个人身上。
低着头的白发少女也像是受到吸引一般抬头,看向了前方花花绿绿的画面。
作之助没由来地松了口气。
他陪她看了一会儿,不出意外,现在这个点,放的一般都是全家欢的综艺节目,艺人们去某地名胜古迹探寻当地风俗民情,无论是一路上秀丽的自然风景,还是节目组中有趣的互动,都很吸睛,是让疲惫的人感觉放松的东西。
他对这种娱乐性质的节目,向来可看可不看,不知为何,此刻却看地有些入迷,跟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倏尔回过神来。
“……对了,我得出门一趟买些东西,很快就回来,在家里等着我。”
两个人在租界游荡了一天,现在肚子都是空的,没有停下脚步,织田作之助便又拿起伞出门了。
放生澪坐在原地等他。
红发青年走后,她便不在将目光停留在电视上了。
带着一种瑟缩感,她看着那扇门,看着被窗帘半掩的窗户,黑夜中,仿佛有很多声音在窃窃私语着,在电视传出的声音掩映下只是愈发明显起来。
她凝望黑夜,没由来地出声念了一声:“……龙之介?”
当然没有回应,汽车已经驶离了横滨大桥。
她兀自侧耳听了听,又低低念了一声谁的名字,才后知后觉绞紧手中柔软的毛巾,拼命压抑自灵魂深处再度涌现而
出的孤寂感。
等待另一人归来的时间仿佛度日如年。
好在织田作之助如话中所说的,很快就回来了。
他从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咖喱,自己下厨,笨拙地切了胡萝卜土豆炖咖喱饭。
饭熟的时间,又温了一杯果汁递到了她的手上。
“我开动了。”
再递给放生澪一套碗筷,双手合十地这样说道,他的面容在食物的水汽中有些朦胧。
热气腾腾的咖喱浇在米饭上,咸香的气味立即充满了鼻腔。
织田作之助用筷子搅拌它们。
“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