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一片寂静。
瞎子青年咬了下食指,站在萧年面前,漆黑的双眸空洞无神,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看似的平和的微笑中,带上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挑衅,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现在就是一颗炒不烂捶不扁的铜豌豆,离真正的四大皆空只差临门一脚。
想让他动摇,必须要下点儿猛料。
“你……”果然,萧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沙哑。
来了!
林小冬振作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准备应对。他的神识死死地定格在萧年身上,只要男人经脉中的灵气流动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凝滞,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出手,用魔气贯穿对方的咽喉!
“别吃手,”萧年说,“很脏。”
林小冬:“…………”
瞎子青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萧年将他的手指从嘴里拿下来,还很贴心地递过来一张帕子,只觉得像是全身力气都打在了棉花上,像是个被人松了口的气球,嗖地一下子就瘪了下来。
“师父,”他真心诚意地问道,甚至都顾不上什么尊师重道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一个正常人,在发现自己的徒弟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杀死自己,不管怎么说,起码会表现出一些失望愤怒的情绪吧?
但萧年依然没有生气,只是平平淡淡地回答:“并无。”
他沉默了几秒,就在林小冬屏息等待下文时,萧年却直接转换了话题:“看来你今天心不定。既然这样,那就不必练剑了,休息吧。”
然后,他转过身,就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瞎子青年独自一人站在院落里,握着那把残次品剑柄,忽然低头笑了一声。
他的表情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但平静之中,却又带上了一股浓浓的绝望。
再没有什么比你满腔憎恨,一心复仇的时候,仇人却站在你面前,以一种平和且宽容的态度应对你的所有挑衅和试探,并且随意地化解掉它们,更让人绝望的了。
“萧年……”
瞎子青年颤抖着声音,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一屁股跌坐在石凳上,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了掌心之中。
他也不想这样,日日枯坐在寒枫山上,与前世的仇人朝夕相处。
可他不甘心啊。
这辈子,所有的欢愉、喜悦和幸福都来自于他的师父;然而,遭到背叛、被囚/禁在法阵之中无尽的痛苦、憎恨和煎熬,同样也是萧年带给他的。
房间内。
白衣仙尊靠在墙边,一手死死地捂住唇,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咳嗽声,却无法控制那一丝腥甜的液体缓缓从指缝间流淌而出。
*
云霄宗,大殿。
“昨日我亲身去法阵处看了一眼,那具棺材是空的。”深夜,匆匆赶回宗门的宗主看着萧年,面色严肃地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宗主道:“我会处理的。”
“处理……你怎么处理?”宗主被他气笑了,“上次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呢?”
他狠狠一甩袖子:“堂堂一介仙尊,非要用那种下三滥的法子去欺骗徒弟!还闹得人尽皆知!”他气得连连摇头,“萧年啊萧年,要不是看在你这些年为云霄宗尽心尽力,我都不想见你!没脸!”
“随他们怎么说吧。”萧年用平淡的声音道,“我问心无愧。”
宗主猛地转头瞪着他:“萧年,你修的是无情道,不是无耻吧?你……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的?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心?”
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初因为那孩子,他和长老们深夜相对,个个默然无言,商量了多少次也没有下定决心。宗主更是对萧年十分愧疚,觉得他身为师父肯定要经受剜心之痛,还几次上门安慰对方。
结果呢?
想到自己当时在寒枫山上看到的,萧年抱着青年坐在院中,按着对方的后脑勺温柔仔细地亲吻,那孩子不仅一无所知,还要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被一个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爱的无情道修士骗身骗心……宗主咬牙切齿地想,死的人怎么就不是萧年呢?
多好的孩子啊!
“宗主说的没错,”萧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宗主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了口,还是萧年在回答自己刚才那个有没有心的问题,就看到萧年转身大步离开了。
“唉!”
他拿萧年没有办法,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云霄剑没有归位,依旧好好地插/在法阵中心作为阵眼,但失去了祭品的法阵必定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宗主不知道原本被封印进棺材中的青年去了哪里,但如果实在找不到对方的下落的话,那他也只能为了天下苍生,再一次不择手段了。
好巧不巧,宗主叹息着想,云霄宗又来了一位天魔之体,而且他也同样拜入了萧年的门下。
“天意啊,天意……”
*
林小冬察觉到了深夜萧年的离开。
在男人走后,他立刻跑到院落里,发现按照飞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