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黎甫一坐下,衣袖便被人用力攥住。
转头,就看到了少年隐约发红的眼尾和浮着水汽的乌眸。
那其中,好像透着无限委屈一般。
元黎望着满殿辉辉灯火和三三五五凑在一起说话的喧闹人群,隐约明白过来,道:“若是无聊,孤让人再送些果子酒过来。”
他素来敏于观察,自然看到了少年案边滚落的酒壶。
然而少年却仿佛没有听见,手指更加用力的攥着他玄色衣袍一角,指骨泛白,乌眸轻颤。
“怎么了?”
元黎温声问。
少年恍若未闻,眼尾更红。
元黎于是换了个说法:“可有需要孤相助之处?”
云泱先摇头,想了想,又迅速点头。
“我觉得这里特别闷,你能不能陪我出去走一走?”
元黎一怔。
这时,迎面恰走来两个官员,手中擎着酒盏,垂袖作礼,遥遥向他敬酒。
元黎端起酒杯,明显感觉到,攥着自己衣袖的那几根手指收得更紧了,隐含了祈求的意思。
“殿下?”
见元黎久无反应,两名官员目露困惑。
元黎不动声色的用左手捞起酒,与两人共饮。
两名官员虽奇怪太子为何突然使用左手饮酒,但也决计没有胆量直接张口询问,只能纳闷退下。
元黎望着少年期待双眸,耐心解释:“宴会马上就要开始,孤无法此时离席,不如,孤让宫人陪你出去转转如何?”
刚说完,宫人在外报:“大皇子到。”
大皇子元樾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陪着一人,芝兰玉树,外罩青色斗篷,面容上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正是苏煜。
这还是纳妾礼之后,两人第一次公开露面,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众人窃窃私语:“这苏煜不是三等侍妾么,一侍妾怎有资格陪同皇子出现在如此隆重的场合?”
“听说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也不能罔顾礼法呀。”
“你们还不知吧,这苏煜马上就要升为侧妃了。”
“侧、侧妃?这怎么可能,陛下圣旨上明明写的是三等侍妾,太后就算再偏心云杉长公主,也不能擅自更改圣旨吧。”
“和太后无关,我听说,是因为这苏煜已然有梦
兰之喜……若此事为真,破例提个侧妃也并非不可能,那可是皇长孙啊!”
纵使云泱三魂七魄有一半都在神游天外,也控制不住的听了两耳朵,听到此处,既惊且愕。
扭头看元黎,此人方才还平静无澜的凤目果然阴沉如水,一双狭长冷厉的眉亦轻轻皱起,一片萧然冷意。
云泱悻悻松手,丢开了元黎的袖子。
闷闷不乐想,他怎么忘记了,这家伙有自己的心上人,听了这消息,还不知多糟心,怎么会有闲心陪他出去透气。
云泱便打消这个念头,打起精神,又让云五向宫人讨了坛果子酒过来。
云五看小世子轻车熟路的启开封口,直接就着酒坛子喝了起来,不免有些心惊肉跳,低声劝道:“小世子年纪还小,不宜豪饮,应当注意节制才行。”
云泱不以为意的擦擦嘴角:“这是果子酒,又不是绿蚁,跟白水差不多的。”
“果子酒也是酒呀,若教王妃知道……”
“好了,你不要啰嗦了,真是败兴。”
少年咕咚咕咚,连灌了两大口,而后睁着晶亮星眸望向自己侍卫,哼道:“再说,母妃也不会知道的。”
鼓乐声中,圣驾终于到来。
圣元帝身穿明黄龙袍,仪容威严的行至御座,面向众人坐下。
一番琐碎礼仪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呼延玉衡擎着酒盏出列,先代表朔月王庭向圣元帝献上了礼物,敬过酒,方恭行一礼,道:“趁此良宴会,玉衡还有一事恳求陛下。”
如今大靖与朔月之间的和谈才刚刚开始,他突然如此说,大靖众臣难免警惕。
圣元帝温和:“二王子请讲。”
呼延玉衡微微一笑:“玉衡想恳请陛下,赦免了长胜王府两位公子的失职之罪。”
众臣俱露出意外惊愕之色。
元黎眼睛一眯,立在云泱身后的云五更是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圣元帝神色不变,依旧温和问:“若朕没记错,当日正是贵国使团屡屡向朕施压,请求朕严惩长胜王府二子,二王子缘何突然改变主意?”
“英雄惜英雄而已。之前使团中诸位大人也是担心玉衡伤势,才将怒火泄在两位公子身上,其实贼人袭击时,两位公子也曾舍身保护玉衡,皆
因贼人狡诈凶悍,两位公子又要自保又要保护玉衡,难免左支右绌,难以为继。总之,此事委实不怪两位公子,还望陛下宽宥他们的罪责。否则,玉衡心中难安。”
圣元帝打量着眼前金衣青年。
殿中诸人也在打量这个俊朗风雅、操着一口流利大靖话、根本不似北地蛮人的朔月族二王子。
云五则在看依旧没心没肺喝酒的小世子。
心中奇怪,小世子为两位公子的事奔波这么多日,怎么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