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爷利用阵法困在峡谷内月余的一股朔月骑兵,不知得了何方高人指点,竟破了王爷阵眼。
按理破阵后,这股朔月骑兵就该绝地反击了。
然而对方没有。对方极狡猾,非但没有反击,反而装作受不住阵法威力,饥寒交困,昏迷倒地。北境军以为可以收网,毫无防备的冲入阵中,结果反被对方反杀。
那一战损失惨重,坐镇中军的大公子云濋亦身负重伤。
那阵法乃长胜王云清扬独创,朔月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更遑论破阵。
除非——敌军中有人得到了长胜王常用来推演阵法的那份草稿,可那份草稿放在长胜王府的书房里,朔月人怎么可能得到。
诸将困惑不解之际,长胜王妃聂文媛收到了一封来自长胜王府的信。
信是长胜王府管家周破虏所写,例行汇报府中情况。
零零碎碎的琐事中,一事引起了聂文媛的关注:因发现有老鼠破坏酒窖,管事不得不将窖中珍藏的绿蚁酒换个位置摆放,移动中,管事愕然发现,有十多个空酒坛。
长胜王府规矩森严,无论侍卫还是普通下人,都决计没有胆量进酒坛偷酒的。有嫌疑的只有爱偷酒的小世子。
可小世子年纪尚小,怎会一人喝空十多坛酒。
周破虏在信中表示担忧,担忧小世子小小年纪,就染上了酗酒的坏毛病
,不知是跟着谁学坏了,希望王妃有空写封信,好好管教一下隐约到了叛逆期的小世子……
然而凭借多年在战场练就的敏锐嗅觉,聂文媛隐隐觉得,此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因幼子年纪摆在那儿,即使再贪酒,也不可能喝那么多。
和丈夫商议后,聂文媛亲自回了趟王府,将幼子叫到跟前询问。
少年起初支支吾吾,然而面对自己的母妃,很快便顶不住压力,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母妃,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少年聪颖,很快从母亲的神色与反应中看出异样,再加上北境来的那封急报。
聂文媛有些不忍,他自然知道,幼子轻易上人当的原因。
“没事,泱儿并不知情。”
聂文媛轻声安抚。
这孩子怎么会知道,酒窖有暗道连着书房。
对方心思又何其阴险歹毒,竟连一个孩子都要诓骗利用,此事若宣扬出去,他们夫妇要如何同满营将士交代,如何同那些惨死在峡谷中的英魂交代,可若不说明真相,此事,又要谁来负责?
少年眼睛却已经开始发红。
“是我害北境军惨败,害大哥受伤是不是,我知道,我一定闯大祸了。父王、父王会不会打死我,呜。”
少年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外涌。
聂文媛亦心如刀割。
一众孩儿中,他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在战场上艰难生下的幼子,最对不起的也是这个幼子。若非她和丈夫常年征战在外,这个孩子,怎么孤独寂寞到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做朋友。
少年哭了会儿,伤心了会儿,委屈了会儿,抽泣着抬头,道:“母妃把我交出去吧,我不害怕的。”
然而事情终究没走到那一步。
因大公子云濋主动揽下了所有罪过,称一切皆因自己疏忽,判断失误,才致北境军惨败。
“呜……”
室内灯火辉辉,亮如白昼。
元黎垂目望着床帐内眼尾泛红,于昏迷中委屈哭泣的少年,若有所思,问周破虏:“你当真不知他因何事病倒?”
这般模样,可不像是正常生病。
周破虏第三次信誓旦旦:“属下真不知情。”
元黎点头,看向御医。
御医忙道:“据臣判断,太子妃乃气
急攻心,臣这就去开药方。”
气急攻心呀。
元黎凤目一眯,越发不得其解。
待御医下去,周破虏见这位太子殿下依旧稳坐床前,没有离开的架势,忍不住旁敲侧击:“时辰不早,殿下可要留在东晞阁用晚膳?”
周破虏只是客气一问,主要目的是提醒这位殿下,您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料元黎竟道:“也好,将晚膳直接送来这里吧,今夜,孤就留在这儿了。”
周破虏愕然。
“这如何敢劳烦殿下?”
元黎淡淡:“无妨。”
依御医意思,这小东西吃过药,夜里就能醒。
他倒要瞧瞧,这小东西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周破虏不敢再多说什么,忧心忡忡的出去备膳了。
看这架势,不仅小世子对太子动了情,难道太子竟也对小世子动了情?
不然,这位日理万机的,怎么会有闲心过来守着昏迷的小世子。
——
往事掀开拂尘,如同巨石,重重压在胸口。
云泱陷在噩梦里,委委屈屈的哭了一场,直到一股苦涩的药汁灌入喉腔,才停止抽噎。
等少年后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玄衣玉冠、执卷坐在床前的俊美青年。
云泱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又掐了掐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方惊疑不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