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水湛花了二千两买来一块岫玉,握在手心里的确触手生温质地细腻,看它虽小,实则品相却很不错的。他在店里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不想让那个老板坐地起价罢了。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林泽,水湛哼了哼,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三哥,三哥,你觉得这块玉值这个价吗?”才一出店门,林泽已经按耐不住急急地开口问道,不时又瞅一眼那“古玉轩”,似乎生怕那老板宰客似的。
“这个价值是值,不过——”顿了顿,看着林泽睁大的眼睛,水湛沉吟了一下,才抿唇说:“你是要送给男子的话,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拿不出手了。”因又笑道:“我家中还有好玉,虽和这一块不同,到底也十分适合送给朋友的。”
林泽听水湛这样说,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伸手就把那玉拿回手中,笑眯眯地说:“我不是送给朋友的。照三哥的话来说,竟是送给女孩子最相宜不过的了。”因想到以黛玉孱弱的身子,若配着这样一块玉,时时地在心口上暖着岂不是美事?又想到那日后,黛玉进贾府时,顽石宝玉一句话把黛玉弄得不尴不尬不上不下的,端的可恶可厌,现下给黛玉弄个好玉来戴,可不是将来要炫耀的么!
林泽心里想着,脸上不免就带出几分来。他自己笑得开怀,却不知身侧的水湛心头是何滋味。见林泽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笑容,水湛心里更是堵得慌。听他话中的意思,难不成他如今小小年纪就看上谁家姑娘了不成?又想到,他这样小的年纪就有这点子情思,终究不好,于他也无益。嘴上很是想劝,只是又碍于身份不大好说,一时苦恼得很,只好闭口不言,一径沉着脸跟在林泽身侧。
林泽将那块玉翻来覆去的瞧了,觉着十分单薄,上面既无花样又没纹路的,带在身上有什么趣呢?因又看向水湛,只笑道:“三哥,你先回去罢,我还要再回那店里一趟。”
水湛闻言哪里肯依,只说:“我陪你一起去好了。”二人便又回了那“古玉轩”。
那“古玉轩”的老板倒看见了他们,急忙迎了出来,问了一两句,便知林泽是要在玉上攒刻些纹样,便也笑道:“我和小公子倒有缘,我这里前几日才收了一张图纸,画工精致细巧,独我们店里的师傅才能刻出来。若去了别处,再刻不出来的。”
林泽也好奇起来,只问:“是什么图样,拿来我看看。”
一时拿了图纸来看,当下抚掌笑道:“真是好巧的纹样,最适合不过的!”原来,那图纸上正绘了一株风骨清幽的兰草,其上云雾萦绕,端的仙气飘然。这可不就是嵌合了黛玉的前世,正是一株绛珠仙草吗?当真巧得很妙的很!因笑道:“老板且叫师傅就按这个来刻,可仔细着,也不必太着急,我过几日来取便好。”
三人便又商议了,定下五日之后来取玉,林泽自是了却心里一大愿望,脸上笑容洋溢,自得无比。却没注意到,水湛脸色愈发的沉郁下去,一双眼睛黑不见底,幽深地像是藏着极大的怒意。
长安紧跟在二人身后,感受着前面两个主子,一暖一寒,一喜一怒,脑门上不觉就沁出了一层冷汗。心里只腹诽:小主子,可求您别再笑得这么灿烂了,没瞧着主子那张脸都要滴出冰来了么!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周围温度骤降,还是听到了长安心中所想,林泽却顿住脚步,只笑道:“三哥,你瞧我倒忘了问,你送我来扬州,莫不是才来就要走么?”
水湛轻轻地哼了一声,心想你现在才想到这事儿吗?心里不免有些委屈,自己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开窍。低头见林泽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自己,水湛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小心眼子,才开口道:“我倒也想在扬州城里住上几天,只是苦于没有地方落脚罢了。”
林泽听罢,想了想,便十分好客地说:“那三哥便同我回去罢,我听沈先生说,你也曾得他教导,说来我们也是师兄弟啦。想来,老爷也极愿意你来府中小住几日的。”
林泽此言正中下怀,水湛再没有不愿意的,虽佯作推辞了一二句,到底怕林泽当真了,忙拉了林泽的手就往林府去了。只留长安一人在原地有些傻眼,不禁想着:小主子,你忘了主子可以住客栈啊!不过看看主子一下子散去的寒意,长安摸摸自己的脑袋,这话还是别说了吧,瞧着两位主子心情可好着呢。
待进了林府,林泽先去拜见了林如海,垂头束手听林如海好生讲了一番道理,又把在蔚阳书院种种陈述一番,此处不多赘述。只说林如海听林泽一番言谈,又见他举止进退间比往日里又有些不同,到底心怀宽慰,便笑着说:“也知你在外面这些天,必苦着了。只是学问这事,不苦不能成,你要好生进学方不枉沈先生一番谆谆教诲。”见林泽连声称是,才道:“你且往后面去罢,太太也盼你许久了。”
“儿子这就去。”说罢,便退下,自往后院去了。
要问水湛如何?端见林泽走后,林如海挥退小厮,带了水湛往书房去,亲自上前揖了一揖,口中只称水湛“三殿下”便可知。林泽倒不担心水湛,以他想来,林如海最喜欢勤劳肯学的孩子,沈湛比他可强出多少去,又是沈先生曾教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