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慧珍看着桌上的这几张账单,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年代做生意很容易遇到这种问题,一旦有欠账,要账就是一个大难题。
不过这个年代,哪怕是到后世集团和集团之间合作。
也是一年才结一次账,中间很容易出现这种拖欠,坏账,死账的问题。
可是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承包人,这个承包责任人虽然承包了三家食堂。
但是现在所有的欠款加起来居然有四五十万。
要知道现在不过才七八年。
简直是一笔巨款。
这些都是厂子里的招待账目。
这两年他的饭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然是因为结交了不少人脉。
除了一开始赵厂长,李厂长帮她拉一些人以后,后来就变成了冯慧珍拓展出的人脉。
这种招待宴席生意自然好做,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有利必然有弊。
随着真正的改革开放政策着陆。
很多厂子都要面临经营不善,货物积压,甚至濒临倒闭的状况。
等到80年以后到90年初,很多厂子到最后都要破产重组。
现在只是第一步。
这些欠条可没那么容易好要。
冯慧珍看了看其中账目里最大的一笔账单,是第一食品厂欠了他们足足15万。
第一食品厂也是赵厂长介绍给自己。
按理来说食品厂周转灵活,比起其他地方来说,更不应该出现这种拖欠的现象。
可是偏偏第一食品厂和其他食品厂不一样。
第一食品厂不生产挂面,也不生产罐头。
生产的是市面上人们经常见到的那种点心。
如果生产槽子糕,江米条之类的东西,大概也不至于厂子堆积这么多货物。
市面上人们常见的点心可不像是后世的那种糕点。
是老式的点心。
做好了之后放在商店里,卖不掉的情况之下会放得又干又硬,到最后像好像是石头一样。
这种点心销售期也就是一两个月,如果卖不掉,后续放干的情况之下,会越发卖不掉。
第一食品厂他们去要了几回帐,厂长跟她哭穷。
总之人家库房里堆了一堆的点心,要不然就拿点心顶账,要不然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看着马上要退休的老厂长,一大把年纪对着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厂里的不容易。
冯慧珍深刻地意识到这笔账不好要。
最近有点心浮气躁,沉不住气。
马上年关将至,饭店里一堆人等着发工资发福利。
手头的钱都被压在这批欠条上。
看来饭店是挺挣钱,可是挣来的钱全压在这里。
冯慧珍觉得自己有点儿压不住脾气。
她想家了!
本来说好的她和江磊忙完了年前这段儿时间。
正好过年大家都要休息,趁着这段时间回去看看老娘刘翠花。
刘翠花已经几次三番写信来催,让她回去过年,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过年。
老娘是真想她。
冯慧珍也想哥哥,姐姐。
过完年之后还要去白家看看亲生父母。
小叔叔白鹏举已经三番五次来给她捎话说亲生爸妈那边忙得脱不开手。
就是问问她过年的时候能不能过去过年。
老爷子老太太也盼着能见一见她这个亲生的孙女儿。
老爷子身体越发的不好。
白鹏举的意思,老爷子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这也是白家两口子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能来见亲生女儿的缘故。
不是不想,是家里根本脱不开身。
冯慧珍作为孙女应该去看望一下爷爷奶奶,老爷子万一去世。
大概这是第一面,也会是最后一面。
听到敲门声,一抬头看到推门而入的江磊,冯慧珍揉了揉眉心,“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都忙,但是也会抽时间见见面。
要说江磊还真算是一个有浪漫细胞的男人,在这个年代浪漫可不是送对方一束花,请对方吃饭。
两个人同在一个城市,而且离得不算远。
如果坐公共汽车的话,也不过就是十几站。
可是江磊天天会给冯慧珍写一封信。
冯慧珍每天都会收到一封信,虽然这封信可能是三天之前才寄出的。
信里会说江磊身边一些琐碎的事情,虽然是过时的。可是就像是江磊在她身边。
也会把平日里他说不出口的一些话在心里诉说,诉说他的思念,诉说他的热烈感情。
冯慧珍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小木头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已经堆了四百多封信。
这个写信的习惯是一年之前才养成的。
当时两个人有一次竟然足足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
江磊见到冯慧珍的时候,第一感觉恍如隔世。
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块儿说着悄悄话的时候,江磊感叹地说了以后可不能这样。
这样下去,都会不记得自己媳妇儿长什么样。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江磊开始给冯慧珍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