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温度烫着她的脸皮,火舌张牙舞爪舔舐着她的头发。
热,烫,死亡。
这几个词轻而易举联系起来。
谢涟漪第一次吓得哇哇大哭,挣扎着蹬腿。
可是那凶残的老妇人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用力把她往灶膛里塞,她力气很大,六岁的小女孩怎么也挣扎不开。
谢涟漪绝望地停了哭声,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
她吓晕了过去。
后来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谢涟漪不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卫生室的病床上,眼前一片雪白,头皮上是灼烧般的剧痛,头发全被剃光了,医生拿着棉签正给她涂药。
看她醒过来,医生叹了口气,问:“除了头,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疼。”
谢涟漪呆了一会儿,慢吞吞回答:“没有。”
她没再哭,只是仰头看着卫生室的房顶,轻声问:“是谁送我过来的啊?”
她清晰感觉到,医生的手顿了一下,说:“你妈妈……”
“哦……”谢涟漪干巴巴地答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觉得可笑的很。妈妈,那个女人也配吗?她大约是怕真的把人烧死,自己要坐牢吧。
否则,自己可能真的被烧死在灶膛里,连骨灰都不落下。
这段记忆,着实不怎么美好。
谢涟漪慢慢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攥紧了警戒线,手心里一层一层的汗液,将警戒线浸湿。
她抬眼望着台上灼烧正旺的火炉,侧目看了林雨梦一眼,轻声问:”你知道被火烧死,是什么滋味儿吗?”
林雨梦微微蹙眉,斥责她:“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一天天的不能想点好的。”
谢涟漪没再说话。
多可笑啊。林雨梦觉得她在胡说八道,可是自从六岁那年开始,被火烧死,对谢涟漪而言已经是毕生的噩梦。
人和人的悲欢,终究是不相通的。
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等到这一场结束,谢安柔才哭哭啼啼从台上跑下来,她扑到林雨梦怀里,脚软地站不住。
她不敢再说什么,怕真的被谢涟漪塞进炉子里,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林雨梦搂住她,焦急地安慰:“乖,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
她不晓得台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搂紧谢安柔,像安慰婴儿一样,安慰自己珍爱的女儿。
谢涟漪冷眼看着这一幕。
那一年她真的受了伤,却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安慰她。
陪伴她的,唯有诊所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和冰冷扫过的秋风。
多么讽刺。
那时,她多想有个人抱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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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谢家,已经很晚了。
刘桂芬做好了夜宵摆在餐桌上,谢家几口人自觉地吃起来。
谢涟漪坐在位置上,沉默地不正常。
一顿饭的功夫,谢峥嵘瞟了她好几眼。
他觉得不对劲,自从打完铁花,谢涟漪几乎就没说过话,沉默地令人害怕,生怕她在内心深处酝酿什么坏水儿。
谢涟漪抬眼与他对视:“有话就说,装什么腼腆?”
谢峥嵘问她:“你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谢涟漪轻描淡写开口:“我搁心里盘算着怎么搞死你们呢,别问,问也不会说的。”
谢峥嵘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谢涟漪也没说什么。
她原先也想,诉一诉苦,让他们知道,他们到底造了什么孽。
但看见林雨梦焦急的神色,便觉得十分无趣,非常无趣。
他们会觉得自己错吗?
难道没有这件事情,他们就不知道谢涟漪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他们不知道她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吗?
他们什么都知道。
可还是选择了谢安柔。
世事这样简单明白,没有必要自取其辱。
谢涟漪笑了笑:“我一直觉得,被火烧死是个不错的死法,你们睡觉的时候小心点,别被我纵火杀人。”
谢峥嵘手一颤,“你别开玩笑。”
谢涟漪懒洋洋答:“我好像从来没跟你开过玩笑。我又不是卖笑的,跟你开什么玩笑?”
这下子,其他几个人也吃不下了。
谢安柔更是害怕的发抖,往林雨梦身上靠了靠,抓紧林雨梦的裙角,不敢吭声。
她联想起刚才的事儿,深觉谢涟漪说的是真话,害怕的不行,咬着牙说:“妈妈,我们装一个烟雾报警器吧……”
谢涟漪嗤笑:“我纵火之前还能容忍这玩意儿正常使用吗?谢安柔,你长点脑子吧。”
谢峥嵘闭了闭眼,“行吧,那我们明天搬出去住。”
他很实际,让谢涟漪搬出去显然不现实,她要真走了,说不定会把这个家给砸个稀巴烂。
谢涟漪道:“那就更方便了,还不耽误我自己生活。”
谢峥嵘筷子一撂,饭也吃不下了,转身上楼。
谢涟漪嗤笑一声。
这一夜,谢家所有人都没睡好,为幻想中的“纵火”而失眠。
只有谢涟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