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枝不解:“如何再推一把?”
苏曜嘿嘿一笑:“催他册后。”
顾燕枝闻言, 心领神会。
大恒一朝,天子亲政与否与大婚并无直接关系,譬如苏曜当年未立皇后时皇位也坐得稳稳的。
但一个皇帝若已立了皇后却尚未亲政, 朝堂上劝其亲政的呼声必定更加汹涌。个中道理十分简单,“成家立业”这两件事情总是被连起来说的, 那么天子既已大婚“成家”,自然该亲政“立业”。
顾燕枝就问:“封漪儿?”
“不然呢?”苏曜撇嘴, 顾燕枝点点头,思索片刻,却道:“那这事你别管了, 我来安排, 我也想推他一把。”
“你推什么?”苏曜边问边看她一眼, 目光一触,便也懂了。
她想推阿邺戳破那层窗户纸。
他们私下里嫌阿邺在这种事情上太傻已经很久了!
尤其苏曜在回想自己昔年如何威逼利诱燕燕的时候, 总会咂嘴:“这傻小子一点都不像我。”
他和林漪分明已处成了那样,婚事他愣是一点不提。顾燕枝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一回, 他还反怪她乱说,偏说自己和林漪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顾燕枝被气笑,私下与苏曜说:“若他们不是那种关系,我这么多年都算白活了。”
所以事到临头, 还得使计。
顾燕枝翌日便开始张罗起来,放出话说皇帝要封后选妃,让内官监与尚宫局将京中适龄的官家小姐登记造册。
这个话放出去,朝臣间的议论便缓和了——太后要给皇帝册后,明显是想让他亲政嘛, 或许太上皇真的已不想把持朝政。
一应事宜便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因要封后,此番挑选比寻常的大选更严谨些。六尚局从冬日忙到次年入夏, 原本厚厚的一本名册越筛越薄,最后只留下了二十多个名字。
这二十多个人,首先与苏邺八字要合,其次家世要好,再次礼数要佳。林漪的名字因礼数问题被拿了下去,顾燕枝看到最后的名册时没说什么,反倒觉得正合心意。
她希望阿邺和漪儿能真正情投意合地成婚,那就要将心思说开。若只是按部就班地册封,总归少了些东西。
顾燕枝便挑了个黄道吉日,拿着册子走进宣室殿。
苏邺正在埋头苦读,乍觉有人进来,抬眼间即要起身:“母后?”
“你坐。”顾燕枝含笑,“母后来跟你商量点事,也不急,你慢慢拿主意就好。”
苏邺莫名地有点慌:“什么……”
她便将名册递过去:“你明年及冠,皇后的人选也该定下了。这是六尚局精心选出来的名册,都是出身极好的姑娘,你看看,若觉得还算可以,改日我寻个由头传她们进来见见。”
“哦……”苏邺暂且没说什么,神情平静地点点头,“好,那容我慢慢看看,看完告诉母后。”
“嗯,我回去了。”顾燕枝微笑,这就转身走了。
苏邺起身恭送,待她离殿,他坐回案前立刻翻起了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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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燕枝回到灵犀馆就安然等着,等了三天,如料没见苏邺来跟她谈这事。
但不要紧,他不来就对了。她如旧挑了个好日子召那二十几位官家小姐都进了宫来,还着人去请了苏邺苏桃苏橙一同来坐。
整整一天,苏邺都明显坐立不安。顾燕枝心里笑得乐不可支,她好似从未见过儿子如此窘迫,亦从未见过他脸色如此难看。
是以当晚想起这事,她都还止不住地笑。她笑得床褥直颤,苏曜没办法睡,一把将她按住:“你差不多行了!”他边说边也笑出声,“多大的人了,这么跟儿子记仇?他不久怼了你一回?”
“我……我不是记仇哈哈哈哈。”她笑意直达眼底,“我就是想起他当初嘴硬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这样,觉得年轻人真好玩。”
“好玩什么好玩。”苏曜拍她额头,“我可听说,漪儿方才进宫找桃桃橙橙借酒消愁去了。你这是欺负阿邺吗?你这是欺负漪儿。”
“……”顾燕枝缩了缩脖子,“这个不怪我,要怪得怪阿邺,让漪儿找他算账去。”
“嘁。”他瞥她,“跟晚辈这样胡闹,亏你做得出来。”
“是啊,亏我做得出来。”她抿一抿唇,“我原来多好的一个姑娘呀,现下这么没正经,也不知是谁教的。”
“谁教的?”苏曜蹙眉,与她目光一触,忽而恍惚。
他想反驳,但话未出口就已心虚,咬着牙四下看看,背过身小声抱怨:“好的不学学坏的。”
灼华宫,林漪又灌下去一盏酒,伏在案上摸着酒壶还要倒。两位长公主坐在旁边相视一望,托着腮你一言我一语地劝。
苏桃:“你别喝啦。八字没一撇呢,你着什么急?”
苏橙:“就是的。再说……我皇兄好像也没看上谁。今天不过应付了一天,都没跟她们说过几句话。”
苏桃:“就算看上了也不打紧啊,你是什么身份,想当皇后还不是开个口就行了?”
苏橙:“对对对,你别难过。明天你就跟皇兄说这事去,他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