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轻嗤。
他气定神闲地立在那里淡看着顾元良, 手向侧旁伸出,一摸顾燕枝额头:“燕燕在这里。人你见了,解药呢?”
顾元良的目光便落到她面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却让她觉得莫名陌生。
很快,他道:“总要让我们一家三口说说话。”
语毕, 他向顾燕枝招手:“阿时,来。”
顾燕枝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那一瞬间,众人的神情都变得复杂。
无踪卫们隐有几许好奇,顾元良眉头皱起, 顾白氏也怔了怔。
苏曜看她一眼, 没说什么, 只又向顾元良道:“解药。”
顾元良不做理会,只看着顾燕枝:“阿时。”
“别叫我阿时!”顾燕枝冷声。
话一出口, 她已知此时当力求解药,说这样的话并不理智, 可胸中翻涌的怒火却忍不住:“我不是姐姐!燕枝是我自己取的名字,我……我日后就只是我!”
她这般说着,顾元良的脸色分明一黯。
他牙关一咬,蓦然提步上前, 似要硬来拉她。周遭顿时“唰”地一声,无踪卫们刀剑出鞘,齐齐指来。
顾白氏心生惶恐,慌忙伸手将顾元良拉住。
苏曜同时也伸出手,挡住顾燕枝。
顾元良“哈”地笑了声:“总归她不过来, 你就拿不着解药。有本事你就让这些人杀了我,反正解药不在我身上。”
他的口吻突然轻快起来, 大有股无赖的意味。
顾燕枝闻之,既觉恼怒又觉奇妙。她这才发觉,原来同样是耍无赖的口吻,人和人说出来也是不一样的。
苏曜时常这样,她有时真的生气,却不曾觉得恶心。可现下看父亲这样,她直生出一股反胃。
苏曜拧眉不语,两方僵持不下。安静之中,些许古怪在山崖间蔓延。
在无踪卫们看来,陛下大可不必这般谨慎。因为顾氏夫妇不会武功,且也没带旁的帮手,纵使顾氏到了他们跟前,他们也断没本事强行将人带走,不如先由着她去,只当一表和谈的诚意。
林城倒知苏曜是怎么想的,却因而心情更加复杂。
苏曜还是太容易将别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
从前先太子大仇未报,他就一直觉得只消能报仇,自己搭上性命也不打紧。
如今,他又宁可拿不到解药也不肯逼顾氏。
林城锁眉窒息,思虑再三,走上前:“陛下。”他立在苏曜身前,背对着顾元良,压声,“现下事情不是只关乎陛下一个人的性命了。”
苏曜眉心微跳,他续道:“无踪卫两万人尽在白霜山中,臣拿项上人头担保,哪怕尉迟述起死回生率满门高手前来增援也带不走贵妃。”
苏曜轻声:“朕不能赌。”
“这如何是赌?!”林城无语凝噎,“两万人打两个,纵使武功盖世也杀不出去。”
几尺开外,顾白氏看看夫君又看看女儿,思虑再三,终是开口:“燕燕,来。”
顾燕枝望过去,一语不发地与她对视。
许是因为母亲先前给她写过两封长信,顾燕枝再度见到母亲,一颗心禁不住地又软了几分。可她还是撑住了,口吻生硬道:“我不。你们有什么话,这样说就是了。咱们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体己话可讲了吧!”
顾白氏的心一沉。
燕枝自幼性子柔软,在顾白氏的印象里,好像从未听过她这样说话。
可这却是怪不得她的。
顾白氏略作思忖,又说:“从前的事情是爹娘对不住你,这回……你不愿做的事情,娘决计不逼你。你愿意留在陛下身边,你们就好好过日子,我和你爹不再扰你了。”
可顾燕枝执拗地摇头:“若真如此,为何不肯先给我们解药?”
“解药不在此处。”顾元良沉声,睃一眼苏曜,又说,“你们人手众多,我们总要留个后手,求得个全身而退。话说回来,我们夫妻二人敢这样孤身前来,该已足够表达诚意,只想与女儿私下说几句话,你们就这样千般万般的不肯,这是什么道理?”
这话倒说得有些道理,连知他另有打算却摸不清他究竟是何打算的顾白氏也被说服了几分。
这样的和谈,总该是双方都拿出诚意才对。
她于是看顾燕枝一眼,见她神情间也有所松动,忙趁热打铁:“燕燕,只说几句话,当我求你了。”
顾燕枝看看周围林立的无踪卫,警惕道:“只在这个地方说话!你们若要带我去其他地方,我不去!”
“好。”顾白氏不等顾元良反应,就点了头。
顾元良不禁皱眉。
顾燕枝又道:“我……我只待一刻!我没有那么多话可讲!”
顾白氏再度点头:“好,都依你。”
她这才松了口气,想着就在无踪卫们眼皮子底下,她爹娘总没可能土遁将她带走。
转而看向苏曜:“我就去说几句话,你放心吧。”
苏曜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她没有多看他,再度向父母扬音,添了个要求:“我们说完话,你们必须把解药给他,不许再提旁的条件了。至于保你们的命……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