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娘眸色微沉, 远远见院门外敏瑜哭得厉害,正被小虎子抱起来哄着。
敏言躲在姝娘身后,指了指秦佃户夫妇道:“娘, 奇怪的人就是他们,一见到我和敏瑜就要来抱我们。”
“哎呦,这孩子说什么呢, 什么奇怪的人。”方氏想要去拉敏言,“我们可是你娘的爹娘,是你的姥姥姥爷。”
敏言摇摇头, “不是, 我娘的父亲是当今长宁王, 他才是我们的外祖父。”
“他又没生你娘!”秦佃户面色一沉,但旋即又和颜悦色道,“生了你娘的是我们。”
姝娘把敏言护在身后, 拧眉看着他们道:“你们来做什么?”
“姝娘,你这是什么话。”秦佃户不悦道, “这爹娘来看女儿天经地义, 你如今发达了,成了国公夫人,锦衣玉食的,便瞧不起你这两个贫贱的爹娘了不成!”
姝娘不想秦佃户夫妇的脸皮竟这般厚, 想都不必想,他们就是见她如今富贵才会来的。
“你们怕不是忘了, 四年前,我便与你们断绝了关系,你们早已不是我的爹娘了。”姝娘冷冷地看着他们。
方氏面上一僵,旋即笑道:“当年的气话你怎还没忘, 哪有女儿主动同爹娘断绝关系的。你走的这些年,我和你爹着实是想你想得紧,这不听说你回来了,天没亮就往这儿敢。”
她顿了顿道:“我们既然都来了,你不会就这么赶我们走吧,好歹让我和你爹坐下来喝口茶再说。”
姝娘知道,方氏就是仗着她心软,才会说出这一番话,心下笃定了她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但他们错了,姝娘早已不是先前那个柔弱可欺的小“寡妇”了。
她张嘴正欲说什么,却听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忽得道:“你们配吗?”
沈重樾从屋内走出来,凝视着秦佃户夫妇,眸光沉冷如冰。
秦佃户夫妇到底有些怵他,顿时噤了声,少顷,才听秦佃户大着胆子上前,谄媚地笑道:“贤婿,先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你居然就是刘淮。你不知道,当初那么多人想娶姝娘,我就单单觉得你们刘家这门亲事好,才不顾众人反对将姝娘嫁过来,不然她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好日子了。”
用恬不知耻来形容秦佃户怕都不为过,分明当年狠心把她给卖了,若不是刘猎户夫妇心善,她也不知会怎么样,如今竟还将功劳尽数揽到了自己身上,果然是秦佃户的作派了。
这么多年,依旧死性不改。
姝娘无语地摇了摇头,一句都不想多说,她抱起敏言进屋,将此事尽数交给沈重樾处理。
踏进门的一刻,她听见身后的沈重樾沉声道:“出去,莫要我再说第二遍!”
在炕上坐下后,敏言忍不住问道:“娘,外面两个人说的是真的吗?他们真的生了娘的人吗?”
“曾经是。”姝娘不想瞒着敏言,这孩子打小虽性子沉静,没敏瑜活泼,但却聪慧得很,很多事都能懂一些,“但他们待娘很不好,娘便不要他们了。”
见姝娘言语间神色黯淡下来,敏言拽住她的衣袂,小小的脸上眉头紧皱,神色严肃认真道:“他们待娘不好,敏言一定会对娘很好很好的,比爹爹还好,娘别伤心。”
“娘不伤心。”姝娘感动地抱住敏言,“娘有你们,有你们的爹爹,还有你们的外祖父,从今往后都不会再伤心了。”
外头吵闹了没一会儿便静了下来,少顷,沈重樾提步进屋道:“他们走了。”
姝娘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见沈重樾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姝娘勾唇笑道:“我没事儿。”
当初的痛苦难过已然烟消云散,她只庆幸与秦佃户夫妇断得早,不然也不知会有多少麻烦找上门。虽没了爹娘,但她还有相濡以沫的夫君,有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疼她的师父,她并非孤零零一人,她有很多爱她的家人,她过得很幸福。
敏瑜被小虎子抱着哄了一会儿,便也不哭了,姝娘做好了要用的贡品,将祭祀事宜都准备妥当,只等翌日上山祭拜。
是夜,姝娘哄睡了两个孩子,透过开了小缝的窗往外望,便见沈重樾正负手站在那棵大槐树下,若有所思。
她披衣起身,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行至他的身侧,却没有说话。
这棵槐树于沈重樾的意义有多独特,她是晓得的,甚至于“刘淮”这个名字都来源于此。
“你瞧那树干上。”沈重樾蓦地伸出手指了指,“那儿有一道很深的刻痕,是我年幼调皮用匕首划上去的。”
姝娘顺着沈重樾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靠近树冠的地方,果真有一道黑黝黝的刻痕,那刻痕又深又长,显得格外明显。
“那年我七岁,被阿娘发现后,狠狠打了我一顿,她哭着说这树是我的保护神,树伤了,人的气运也会坏。”沈重樾似自嘲般笑了笑,“我当时根本不信这话……”
可如今却不得不信,因为自那之后十五年里,他果真命途多舛,过得艰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