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某些原因必须要这样做,否则的话似乎辜负了某人的期望——虽然这样和你解释的话似乎有一些奇怪,但是的确如此。”
久见秋生和无名讲了速川右卫门的事情:“每一次想‘啊大概这不关我的事情’的时候,那个少年抓着我衣角的手似乎就又出现了。所以虽然私自在战争结束后进入战场是死刑,但是这种事情只要没有什么人对着大人告密的话,就无关紧要。”
……
“你们是鬼怪吗……还是神明?”
无名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死人——就在那个夜里——他身上裹着没有任何特征的白色浴衣,小心地遮挡住自己红色的头发。
一个肚子被捅出来一个窟窿的少年躺在地上,那样急切而绝望地抓着他的衣角:“我……我死之后,还有下辈子吗?”
他的血流了满地,但是却又像是折磨一样一直没有死去,只能就那样任由着自己的血液不停地从身体里往外流淌。
这是一个无名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他并没有死过,所以也自然无从得知人在死之后有没有下辈子——他只是蹲在那里,不敢触碰他的伤口,却伸出手试图触碰这个少年已经冰冷的手:“你怎么了?你……”
“我要死啦。
少年躺在地上,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他纤细的脖子里,喉咙‘咯咯’地响动了两声,颤抖了起来——那是由于痛苦而导致的垂死挣扎,似乎在这挣扎之后,他的神志也不清醒了。
“你来看我啦?你真好……只是我好像看不清你。”
他抓着无名的袖子轻轻地摇晃着:“去年大概就这个时候我忽然被招兵的人从田地里抓走的时候,你一定吓坏了吧?毕竟你是那么温柔又善良的女孩子……”
无名忽然被人抓住了袖子,动作有些僵硬;然而想要甩开这个人的手,他又做不到。
“然后我就被迫套上这具铠甲做一个足轻……”
这个听着声音就知道年轻的不像话的少年似乎把他当做了自己在家乡的未婚妻,断断续续地不停与他讲着话:“我这一年里都没有死,还立了一点点军功,你一定不敢相信吧?你一定不相信……”
说着说着他就自顾自地笑起来,两颗眼泪忽然从眼角落下来,在他满是血污的脸颊上冲洗出两道印子:“不要,不要来!阿桃,这里太冷了,你那么怕冷,快快回家。”
正在他胡言乱语的时候,久见秋生有些疲倦地微微皱着眉走过来。
他的肤色苍白的有些让人害怕,尤其是在月色里:“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然而少年却紧紧抓着无名的手:“为什么你还不回去?阿桃,你这样子我就要生气了……你不是喜欢我笑的样子吗?你……”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唇下意识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而很快又想起自己不应当笑,于是那个勉强的笑容忽然便散去——而眼泪也随之流下来:“我生气了就不会笑了……所以阿桃,一定要在太阳落山前回家……夜里有虎豹豺狼一样的恶人……”
假如他真的想要阿桃回去的话,手根本就不会握得这么紧吧?
久见秋生跪坐在他的身边,再次查看他的伤口。这种伤势是救治不了的,就算是把那些已经流到了地上的肠子之类的东西再塞回他的肚子里,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里,这个少年也没有存活的可能。
而且他的肠子已经断了……久见秋生叹了一口气:“还记得家在哪里吗?”
这一次,少年似乎愣了更久的时间。
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他的脑袋忽然清醒了很多,吐字也清晰了许多:“青土国,川中岛……川中岛的松下氏……”
他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从颈上扯下一只沾满血的祈福绘马塞到久见秋生手里:“您就是负魂游童子的父兄吗……把它带给阿桃吧,带给她吧!”
随后他又一次摔落在地上,气息微弱地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
久见秋生坐在他身边固执地帮他包扎伤口,尽管毫无希望。
然后他坐在那里,忽然道:“假如用这个就不会痛苦了,但是一定会死。”
“给我吧。”
“……”尽管知道往往都是这个回答,但是每一次听见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过。
他从腰上把竹筒拿下来,对着竹筒拜了一下,然后把堵住竹筒口的软木塞打开,倒了一点里面的液体在那个少年的嘴唇上。
最后那个少年被葬在了松树下。
“那里面是什么?”
无名一直没有出声,在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出了声。
“野荔枝果实的提取液,一点点就可以让人麻醉,产生幻觉。”
如果摄入这种提取液的人本来就是重伤的话,伴随着麻醉导致的血液流速减缓,很快就会在幸福的幻觉中死去。
“……”
无名沉默了很久,直到准备面对他的辱骂的久见秋生等得都有点奇怪了,他才忽然说道:“真是相当武士的死去啊。”
“……不觉得很残忍吗?”
久见秋生低下头:“就像是杀害了某个人一样残忍。”
他平静地说:“但我就是这样一个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