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王善保家的说的,邢氏都记得,都明白。
她清楚,到如今这个地步,那庶出姐儿肯定得接回来了。可清楚归清楚,不知为何,心底就是一阵接一阵地发苦,苦得邢氏眼眶都红了。
看见邢夫人眼含泪光,王善保家的亦唬了一跳——怎的她家主子反应这般大?不过后者没多想,而是低声谆谆善诱道:
“太太,莫这般悲观,奴婢觉着,说不得此事对您也有几分好处呢。”
邢夫人拿手帕擦擦眼角,说:“……这,能有什么好处?”
今日邢氏的反应有点异常,王善保家的不敢卖关子。后者斟酌一下,便把想法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说来,贾家老太君的身边,不仅有两个庶女,还有一个宝二爷呢!那一位才是老太君的心肝肉、凤凰蛋。
三个娃儿说是俱在老太君身边,但老太君的心思肯定全数落在宝二爷那了,但凡有一丝分到另两个庶女身上,都得看看太阳打哪边出来。
所以按照王善保家的想法,接回大房庶女,老太君绝对不会多加阻扰。如今的问题,便是要用上什么借口了。
王善保家的说:“二房那位不是上赶着把庶女送去‘尽孝’么?呸,那么小的娃儿,能尽到什么孝!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而已!”
二房那庶女与宝二爷相差还没有一岁,光这点就足够说明什么了。将丈夫在自个怀孕期间跟丫鬟那什么的证据日夜放在跟前,二房那位能受得了?!
于是王善保家的意思是,大房这边就反其道而行。二房不是要送庶女去尽孝么,大房这边也尽孝,不过是以“姐儿大了太闹腾,扰了太君清静”为由,把人接回去。
一来,二房早先准备的谣言,便能不攻自破;二来嘛,若是顺利,说不得还能反过去倒打一耙呢!
——二房那位不是人人都称赞最是仁慈的么?也不过是把个小庶女丢给婆婆照料罢了!
可大房不一样,真把庶女放到跟前!
这下子孰胜孰负,简直一目了然!二房那位的脸,还不反给他们大房打得啪啪响!
——这就是王善保家的提出把大房庶女接回大房的最大好处。
王善保家的又说:“其实太太您也不必把事情想得太过于复杂,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能碍着您什么事呢?
便是接回来了,大房上下多少口人,您只要一句话,自有人把那姐儿照料好;
而且那姐儿生母去得早,养不养得熟,都由着您拿捏在手里;
将来啊,也不过是一副嫁妆了事,走的还是公中呢!
太太啊,您还可以这般想——若那姐儿是个知恩的,您便稍微抬举下,日后寻个不错的姻缘便是其造化了;再者,出嫁女哪个不倚着娘家的?若是太太得偿所愿有了哥儿,那姐儿的夫婿若跟府上敏姑太太的姑爷一般是个能为的,对小少爷来说,不也是一番助力?”
王善保家的最后还下了一剂猛药:
“如今二房那边不是把持着管家权不放么?太太这边没个好由头,也不好贸然去争。
可有个姐儿就不同了。这姑娘家大了,可就必须学怎么管家了,这元大姑娘不也如此?到时太太提出来,便是老太君,轻易也反驳不得。只是姐儿到底年纪轻,还是要由‘母亲’好好帮忙掌掌眼……”
到那时候,实际上是谁在管,还需要点明?王善保家的未尽之言,俨然如此。
管家权!邢夫人猛地攥紧了手帕。的确,有这种种好处,便是把人接到跟前,也觉得不算太碍眼了。
说到这地步,王善保家的已从她家主子脸上神色看出,对方多少已经肯接受接回大房庶女的事了。
但要说心里不膈应,定是不可能。
王善保家的想起之前与绀青的娘的谈话。绀青娘这里说得很是合她的心思——这大户人家的正妻夫人,有些想法啊,真真要不得!
有机会的话,最好早早地给掰正了!
王善保家的想了想,觉得此时得乘胜追击。于是她苦口婆心地说道:
“太太,奴婢劝你也别介怀那么多。奴婢斗胆说一句,就老爷那个性子,您如今还不清楚?”
邢夫人:“……”
是啊,贾家大老爷贾赦,即便在外头,亦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最是贪花好色的。
“如今庶出的就一个姐儿还好,这日后啊,谁知道呢?”王善保家的顿了顿,又说,“与其这样,堵不如疏。
太太您别怪奴婢这么说。老爷前头那位,什么人品什么才貌?可老爷身边照样小妾姨娘多不胜数。前头那位都有两个嫡子了,偏偏拐不过弯来,生生把自个熬没了……
太太,您说,这值不值得啊?”
都说贾家没秘密,王善保家的自然听过有关前头大太太没了的猜测,此刻便是故意这般说的,要邢夫人压下那些“毫无用处的”争风吃醋的心思。
听罢自家陪房的话,邢夫人的心也敞亮了些。
不说前头那个,光二房那位,都生了两儿一女了,庶出的还不是说蹦就蹦出来?
更不用说,就她家老爷那样,她便是防,能防得了多久?
王善保家的瞧她家主子脸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