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越想,越发地心旌摇曳。见想见的丫鬟居然还没到,就很有些焦急,嘴里便又开始骂了起来。
王善保家的劝道:“太太莫急,奴婢打听到老爷今日叫了林管家过去说话,约莫不会这么快结束的——再者,太太可别怨奴婢叨唠。”
她指了指嘴巴,又说:
“注意!注意!”
邢夫人瞥了王善保家的一眼,自觉地闭了嘴。她此刻心情大好,又是对着立了大功的王善保家的,更是宽和不少。
却说这王善保家的,最近真可谓是春风得意。
因着劝喻兼荐人有功,不但在邢夫人那里得了脸,还收了不少实在的银钱好处。
——要说最近邢夫人身上的变化,虽有点歪打正着,但那功劳也真的是归她莫属的。
这还要说回大概七日之前。
那日大房一个门房婆子求到王善保家的跟前,说家里有个女儿,手脚勤快人机灵,希望能到太太身边侍候。
——府里长房素来势弱,而下人们都惯是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王善保家的虽是长房太太身边的第一人,但这种上门来送好处的事儿,有,但不算多。
毕竟人家若有银子路子,自是更愿意往得宠的二房那边跑不是?
王善保家的见这婆子好处给的多,奉承话说得好听,也乐意跟对方多说两句:“你那女儿会做些什么,说与我知道,也好跟太太美言几句啊。”
反正最后就是在邢夫人那提上一嘴,成与不成可不是她说了算。
这婆子却说开始说故事了:
“王姐姐,妹妹我有个媳妇啊,原是前头大太太院子里的……”
这话还没说完,王善保家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婆子忙解释道:“王姐姐你先别生气,听妹妹说完。”
因好处都收了,不好说翻脸就翻脸,王善保家的只好耐下心来,继续听这婆子怎么说。
原来这婆子家的媳妇啊,曾在大老爷已故的前头太太院子里当洒扫丫头。也叫她运气好,得了前头太太身边的一个大丫鬟的青眼,学了不少穿戴梳头的东西。
若这前头太太好好的,说不得这婆子媳妇能有一番大造化。
但事实上,最后也就这么嫁与了婆子的儿子罢了。
如今婆子媳妇那些手上功夫,就给了婆子的女儿学了去。
眼见女儿有这般手艺,这婆子的心不由得热了起来,于是才有了这一出。
婆子说完,略有些忐忑地跟王善保家的说道:
“王姐姐啊,有些话,妹妹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王善保家的瞥了婆子一眼,没说话。
婆子讨好地笑笑,说道:
“要我说啊,我们太太本来就天生丽质,怎的就……”就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老婆子模样啊?!
说到这个,王善保家的也郁闷得紧。
作为陪房的她可清楚了,当初邢夫人还是新嫁娘的时候,跟贾赦也有一阵子甜蜜期的。这万没想到越到后头,邢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是打哪里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越发往老气那边装扮去了。
再配上原就特别钟爱的金银饰物,叫邢夫人年纪明明比二房那位年轻得多,看上去却生生比对方要老!
——邢夫人和王善保家的都不知道的是,这里面其实是王夫人暗地里做的手脚。
这位慈善人见邢夫人青春靓丽,就故意叫那些个嘴碎下人,通府里传邢夫人“小门小户”、“小家子气”、“比不得前头那位”,邢夫人作为一个填房嫁进贾家,因而最是厌恶别人拿她跟前头那位作对比,再加上贾母对她一贯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更是叫她忿恨不已。
这不,邢夫人就自以为是地往“稳重大气的名门夫人”那边整了。
当然,那参照物就是贾母……
“这男人呐,有哪个不爱俏的?”婆子比了个二的手势,继续道,“就是这位自诩最是正人君子的,房里不还有两个美娇娘。就是天仙啊,整日一副婆子打扮,能有哪个男人看得上眼的?”
那婆子最后意味深长地总结道:“也不是叫太太朝姨娘小妾那边靠——那多丢份儿啊——也就稍微穿戴得鲜亮一点,一点就够了!”
听了这一番话,王善保家的也知道这婆子主要是在努力推销自家女儿。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别的说得很是有理。
这么想着,王善保家的语气就不自觉地带了点犹疑与征询:“……这,我也不是没劝过我们太太,可太太脾气谨直,不懂拐弯儿,从前那些老货浑说太太比不得前头,可叫太太伤心生气了好久。现今再弄这一遭,一个不好,还不得让那些该烂了嘴的再瞎说我们太太是学前头那位……”
“王姐姐啊,你听妹妹说一句,看看在理不?”婆子谆谆善诱,“妹妹虽然大字儿不认一个,但见的听的还算多;虽说这人啊,争一口气,佛啊,就争一柱香,可咱们女人家,在这世道,面子啊里子啊,那都是虚的——只有儿子,才是最实在的!”
婆子又拿隔壁二房做例子,“王姐姐你说说,荣禧堂那位,除开家世以外,有什么地方能比得过我们太太的?现在这般得势,个个都上赶着去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