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是午休时间，我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打电话给老杨。有件事，我一直犹豫不决，没跟老杨家提，但当下紧急用钱，已经由不得我了。
与老杨约在他家陶瓷老店附近的小吃店，在等老杨的时候，我干掉了一碗超辣的桂林米粉。
“怎么吃这个，去店里不好吗？走，我妈包了饺子，是你爱吃的木耳馅。”
老杨拉着我往外走，我甩开，“我有事跟你说，在这里方便。”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老杨在我对面坐下。
我搓着手，狠下心说，“这几个月，我推荐了不少客户到陶瓷店买货，你能不能跟你妈说说，算一算佣金给我？我母亲就要进入第二治疗阶段，医生说需要准备六十多万。”
来的时候我已经算过，我给老杨家带客，又不在他家领工资，按照行规，佣金至少在百分之二十五以上。
像那个李总，一张订单就二十多万，我能拿到的提成有五万多。这么算下来，这几个月客户有十多个，大大小小加起来，怎么着也有四五十万了吧。有这么一笔钱，我再去借一些，母亲的医疗费就能凑齐了。
“嗨，这有什么可不可以，就是你不给店里带客，我也该给钱你花。”老杨豪气地说，“再说，这钱是给岳母治疗用的，即使你不给店里带客，我们家也该主动拿钱出来共渡难关。”
我很想问老杨哪来的豪气。他虽然在店里挂着总经理的名头，但财政大权掌在他妈妈手中，出去吃饭应酬都要经过他妈点头。是以处朋友的这几月，我虽然十分缺钱，但不花老杨一分钱。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急需用钱。
跟着老杨来到陶瓷老店，老杨爸爸在躺椅上休息，老杨妈妈坐在收银台后，按着计算器算账。六位数的数字不断往上加，她脸上的笑容褶子越来越深。
算完最后一笔，老杨妈妈实在忍不住大声笑起来，“杨子他爸，多亏李释那丫头，这个月咱店收入比上个月又翻了一番，哈哈……”
“妈，你可不能偏心，将功劳都算李释身上。这些业绩里，也有我的苦劳。”老杨拉着我走向他妈，打趣道，“你瞧，你为店里赚了这么多钱，给你一笔提成是理所应当的，妈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你就是喜欢瞎担心。”
老杨妈妈收了账册，一脸警惕地看着我们，“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钱？”
老杨放开我，扶着他妈肩膀坐下，“妈，是这样的，李释妈妈的治疗费要六十多万，她现在急需用钱，你给她结算下提成吧。”
“提成，什么提成，她哪来的提成？”老杨妈妈怒目瞪着老杨，还不时往我身上扫。
我垂下眼睑，盖住眼中浓浓的鄙视。这世间，很多人是不能谈钱的，不谈钱，还能与你和平共处谈笑风生，一谈钱，分分钟翻脸给你脸色看。
我深谙老杨妈妈的秉性，所以找老杨来做中间人。
“她这些日子不是往店里介绍了大客户吗？刚才你也说了，因为有她，店里生意蒸蒸日上，比上个月翻了一番。”老杨不解地问。
“你……”老杨妈妈拂开老杨的手站起来，将面前的计算器摔得啪啪响，末了一双眼睛盯着我，仿佛要将我吃掉。
“李释，你什么意思？”老杨妈妈冷声问我，“这还没嫁进杨家，就想着从我们家掏钱出去了，有你这样的吗？这种吃里扒外的媳妇，哪家敢要？！”
我哑口无言，这倒打一耙的功力，我输了输了。
我杏目转向老杨，发出求助信息。他是我最后的希望，尽管这希望，看起来很渺茫。
老杨回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妈，咱们讲点道理行不行，不说李释是你未来媳妇，就算她是普通的业务员，你也该给人家佣金是不是？”
“你说我不讲道理？”老杨妈妈气得胸脯一高一低，“好啊，佣金是吧。”她打开收银台，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啪的丢在我面前，“我早知道你会问我要，所以我备着了。”
老杨见了，得意的笑，对着我说，“你看，我没骗你吧，我妈可深明大义了。”
他拿起信封，数了数里面的钱，惊讶地问，“怎么才四千？”
“怎么，嫌少啊？嫌少你就别来要啊！”老杨妈妈冷笑一声，“杨子，你以为咱们店只进不出吗，这店铺租金、工人工资、管理费、水电费、税费，零零总总加起来，这要花多少钱？我给她四千提成，算是多了！”
看着那薄薄的一沓钱，我没有动，几十万变成几千，还被人如此羞辱，我如何伸的出手。
“妈，李释妈妈急需要钱治病，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啊！”老杨游说他妈妈。
“儿啊，你以为咱们家有多少钱？你也去过工厂，每次订货得先付定金，拿货就结尾款，可我的客户，收了货赖账，还有些不靠谱的，故意不收货，”老杨妈妈眼刀刮我身上，她在拿李总说事，“出的钱多，入的钱少，店铺勉强维持，哪还有六十万，还有口饭吃已经很不错了！”
“这，”老杨为难地看着我，“李释，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钱真他·妈是块试金石。我脸色发白，一脚深一脚浅地出了老杨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