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萤轻应,复又于跟前的玫瑰椅上端坐。
又是整整两个时辰过去。
凤仪殿上星月高悬,游廊外的夜色深浓如墨。
江萤此刻方能辞别皇后自凤仪殿里出来,提着盏风灯匆匆走向他们暂住的偏殿。
殿内的宫娥皆被遣离,但整座偌大的偏殿仍是灯火通明,似太子仍在此处置公务。
可等到江萤行至内室的时候,却看见最里侧的拔步牙床前帏帐低低垂落。
江萤便将风灯搁在地上,换上软底的睡鞋走到帏帐前。
她将帏帐撩起。
便见到太子正安静地睡在榻上。
凤眼深阖,羽睫低垂。
他睡着的时候这般安宁,半点没有夜中的暴怒模样。
江萤隐约能够猜到什么。
但她仍是没有作声,而是低头轻轻挽起他的寝衣袖口。
腕间的伤痕与昨日并无太大的分别。
显然仍在愈合,且看着没有再添新的伤痕。
这原本是件好事。
但江萤却无法高兴起来。
她羽睫
微低,将容隐的袖口放落。
同时也猜到,他这几日应当是一直在用安神药。
否则腕间的伤口定会撕裂。
素来浅眠的太子也会在她撩起他衣袖的时候醒来。
可瞒得过今日,又能瞒得过几日呢?
江萤秀眉微蹙。
她在容隐身旁坐了良久,也没想到更合适的方法。
也唯有轻叹了口气,将殿内的灯盏吹熄,团身在他的身侧睡下。
*
在宫中的日子可谓是如履薄冰。
江萤近乎每日皆是悬心吊胆,生怕皇后看出些什么端倪。
起初的两日倒也还算是平静,即便是容铮携着正妻章蕴宜来宫中侍疾那日也安稳度过。
可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却终是出了纰漏。
彼时尚是清晨。
江萤正为姜皇后侍奉汤药。
而姜皇后病中不能礼佛,便将放在锦被上的佛经递给容隐:“隐儿,你便接着昨日的那段继续诵读吧。”
容隐接过佛经,却未能立即接上。
这本佛经写得本就晦涩,相似的段落极多。
若在常日里倒也并非难事。
但偏偏是在他的记忆混乱的时候。
江萤看出端倪,脊背也微微生汗。
她侧身靠近容隐,借着宽袖的掩饰,匆忙帮容隐往后去翻。
还未来得及翻到昨日那页,姜皇后的淡淡落下:昨日黄昏念过的经卷。隐儿今日便不记得了吗?”
江萤的动作僵住。
容隐握着佛经的长指略微收紧。
但他的语声仍是平静:“儿臣近来公务缠身,总难以静心阅读佛经。若有亵渎佛陀之处,愿手抄佛经二卷,在母后的佛堂中焚去。还望母后能恕儿臣分心之罪。”
姜皇后的视线隔帘而来。
如有实质般落在他们的身上,令江萤的心跳愈发紊乱。
正当她想着是否要为此事找补的时候。
姜皇后的语声淡淡落下。
“若你心系家国,能够善待有功之臣,便胜过誊抄经卷万千。”
她的话音至此,江萤也能听出其中的隐意。
若容隐愿将肃亲王之事轻轻放过,姜皇后便也不会在容隐的事上深究。
江萤心跳微快,悄然看向容隐。
容隐面上的神情平静:“国事自当秉公处理。若真是有功之臣,儿臣亦会恳请父皇善待。”
姜皇后闻言倦倦阖眼,未再多说什么。
容隐亦将混乱的记忆理清。
他复又将经卷翻开,接着昨日那段开始诵读。
看似是母慈子孝的场景,江萤的薄汗却已透了里衫。
好容易熬到午膳的时辰。
江萤方离开凤仪殿,便急忙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与容隐商量。
“殿下,安神药恐怕不能再用。”江萤放轻语声,满心满眼的不
安:“若是这样下去,皇后娘娘迟早是要察觉的。”
容隐轻阖了阖眼。
身为人子,他对母后的了解要比江萤深刻许多。
以他母后如今的态度,应当是在他们入宫前便已察觉端倪。
只是还未能确定,他究竟是在隐瞒什么。
如今唯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他主动退让,将肃亲王之事交到容铮手中。
二是他加紧追查,将肃亲王之事查得水落石出,奉父皇处置此事的圣旨而离宫。
容隐没有丝毫的犹豫:“安神药不能再用。”
他眼底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