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髭丈八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渠帅,末将以为,咱们这帮兄弟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山里。”
“您应该也清楚,这里土地比较贵乏,又时常有野兽出没,庄稼的收成实在是太少,一两年尚且可以,可一旦要在这里安家,只怕不久就要饿死人了。”
“南阳现在的条件,您应该是清楚的,亩产接近五石,落在咱们老百姓的手里,便足足有两石的粮食,每户按照四口人算,五十亩耕田,一年便有一百石粮食。”
“说真的......”
左髭丈八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幻想那样美好的日子:“我自己便是穷苦百姓出生,若有朝一日,当真可以过上那样的日子,又有谁愿意走上这掉脑袋的日子?”
“南阳老百姓过的日子,便是当时大贤良师说过的太平盛世,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家家户户有余粮,娃儿还能上学。”
“渠帅!”
左髭丈八深吸口气,极其郑重地言道:“其实我以为,就算咱们不在一起,只要朝廷依旧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当农民而已,我愿意。”
“如果朝廷当真变卦了,自然也不可能单单是针对咱们黑山军,若是惹怒了全天下的老百姓,自然会有千千万万的黑山军站起来,诚如当年咱们追随大贤良师起义一样。”
实际上,张燕对于南阳朝廷开出的条件,都比较满意,只有对于他们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而言,有些太过残忍。
张燕想要的,真的非常简单!
他继承了张牛角的意志,就是要保住这支军队,希望他们全都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缺少哪一个都不行。
“这样吧。”
沉吟良久,张燕做出决定:“你速速派人,给各个山头的渠帅发消息,让他们来我这里,咱们一起商议,要不要投靠南阳汉庭。”
“好!”
左髭丈八肯定地点点头:“渠帅放心,此事交给末将即可。”
张燕摆了摆手:“既如此,你先下去吧。”
左髭丈八拱手抱拳:“喏。”
旋即。
躬身离开议政厅,只留下张燕一人,思考黑山军的前途。
*****
司隶,长安。
夜幕落下,旭日初升。
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长安城的街道上迎来一个温馨的晨。
虽然长安已经残破,但在经历过这两年的时间后,已经有了繁荣之状。
时辰尚早,便已经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街道两侧的摊贩们,扯着嗓子在吆喝,彷佛奏响了一曲繁荣长安之歌。
此刻,街道的尽头处驶出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马车中坐着个中年男子,他微闭着眼睛,不知在思考什么,突然马车停下,他身子一个趔趄,险些磕在木框上。
尚书令袁基睁开眼睛,眸中闪烁一抹凶芒,语气中略含澹澹的怒意:“阿福,你这马车是怎么驾的,因何突然停下了呢?”
正在这时,袁基清楚地听到吵杂声,随手掀开帘幕,放眼瞭望,不远处竟围满了百姓,堵得水泄不通,别说马车了,便是人都未必能挤得过去。
怎么回事?
袁基心里不由疑惑:“阿福,且去瞧瞧。”
袁福应了一声,跳下马车,拼了命地钻入人群,抬头望去,却见青石砖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小段话,阿福跟着便念出声来:
“朕尝闻: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非者,天报之以殃;伪善而为非者,罪加一等,天地所不右,人神所共愤!”
“今长安上公太傅袁隗者,四世三公,世食汉禄,忠义之名,传播海内,然其实乃伪善而为非者,今追根朔源,罗列其罪,昭然天下,以正视听。”
“”
“......”
袁福眼珠子上下一翻滚,这颗心瞬间揪到了极点,顷刻间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篇文章,居然是南阳汉庭发布的檄文,而且罗列了自家家主数条罪状,桩桩件件,有根有据,简直是杀人诛心呐!
袁福还没读完,额上便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甚至连喉咙都莫名感到一阵干涩,彷佛有团火在灼烧,各中滋味,难以言喻。
他实在不敢继续往下看,冲上去,哧啦一声,将其从墙壁上撤下来,直接塞入怀中,不管周遭人如何非议,硬着头皮便往外闯: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们还没有看完呢。”
“袁家召四方勐将入京,引入了董卓,然后呢?”
“你这人到底干嘛呀!难不成是袁家的狗腿子?”
“袁家引入董卓,最终又杀掉了董卓,自己收拾烂摊子,结果还得了美名,简直是笑话!”
“我是从雒阳迁徙过来的,上面说得没错,当时袁术、袁绍进入大将军府时,还在雒阳引起了轰动呢,大家都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没错,我也有印象,毕竟袁家四世三公,出身名门,而大将军何进不过是南阳豪族出身,他岂能招揽袁家人,成为自己的幕僚!”
“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袁隗这老家伙,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