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新野。
邓家老宅。
八角亭。
邓勋望着花圃中,枯萎的一片花丛,叹口气:“尔等若是再造不出化肥,我这花圃就要被你们玩坏了。”
“家主。”
一个家仆打扮的男子皱着眉,面泛难色:“朝廷的化肥实在是奇妙,我们实验了上百个配方,可没有一个能达到那种效果。”
“这感觉......”
男子惆怅不已,苦不堪言:“就像是完全没有走对路似的,不知道那种东西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两个月前,邓勋听到这种话,还会比较愤怒,现在完全怒不起来,因为他何尝不知,这些人都在没日没夜的造化肥,他们同样非常辛苦。
“你们应该清楚,今年公田的庄稼涨势非常好,恐怕旱田的产量,都不会逊于我邓家的水田,待到明年时,会有更多百姓,加入到公田耕种中。”
“届时......”
言至于此,邓勋眉目中闪烁着凝重之色:“我邓家恐怕亦难逃私田公有化的结局,这可是我邓氏祖宗积攒了数百年的基业,绝不能毁在我邓勋手里。”
家仆尴尬不已,类似的话,他听了不下数十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家主,其实私田公有化也不错,单从产量上判断,不会比咱们自己租种收成少。”
“如今在南阳,去年参加私田公有化的豪族,全都乐死了,他们有些甚至懊悔自己为何没有全部私田公有化。”
邓勋闻听此言,心底的怒火噌得窜到了嗓子眼里:“混账东西,你们明白什么,这是咱们老祖宗积攒下来的基业,私田公有化,岂不变成皇家的了?”
“这......”
家仆不敢高声语,生怕惹怒邓勋,只能喃喃私语:“反正有粮食拿,而且朝廷还有化肥,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别的,计较这些干嘛?”
“迂!腐!”
家仆咬着牙,心中暗骂。
如今,私田公有化在南阳已经成为潮流,那些啥事儿不用干,就能分到粮食的豪族们,一个个乐得屁颠屁颠的,怎么别人可以,咱就不行呢?
若是能将化肥造出来,还自罢了,可若是造不出来,必然没有佃户,愿意耕种自家田,如此一来,不私田公有化,难道还等着它下崽儿吗?
邓勋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毕竟那种话一旦传出去,势必给自己引来麻烦,能少两句,便少说两句,这样最好。
“罢了。”
邓勋大手一挥,不再计较,冷声道:“尔等继续实验,想办法将化肥造出来,若能成功,每人奖励十万钱。”
“十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家仆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个个小鸡啄米式点头,脸上遮掩不住的兴奋:“家主放心便是,我等必全力以赴。”
“嗯。”
邓勋把手一招:“既如此,尔等继续吧。”
家仆们齐齐拱手:“喏。”
出了八角亭。
邓勋回到书房,想要读些书平复心绪,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南阳民心向着皇帝,甚至连南阳豪族亦是如此,即便是邓家的豪族同样心向皇帝,邓勋有种孤掌难鸣的落寞感,更有种即将赴死的紧迫感。
尤其,当他亲眼见到施了化肥的庄稼,长势是何等的喜人,这种即将赴死的紧迫感更盛,压得邓勋有点喘不过气来。
“家主!”
“家主—!”
正当邓勋胡思乱想时,屋外响起一声声呼唤。
邓勋抬眸望去。
但见,侄儿邓同面带微笑,急匆匆闯入书房,隔着老远便是一揖:“家主,好消息。”
邓勋腾得起身,急急问道:“有何消息?”
邓同轻声道:“朝廷的诏书到了,刘备要卸任新野令,往河洛方向,接替张辽,以防长安从函谷关杀来的兵马。”
“果真?”
邓勋一脸的不敢置信:“刘备果真要调走了?”
邓同极其肯定:“嗯,要调走了。”
“太好了。”
邓勋长出了口气。
这两年时间,他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刘备乃是汉室宗亲,对于邓家、阴家的糖衣炮弹,素来是油盐不进,压根没有半点放水,导致他们无机可乘。
更要命的是,刘备派他的二弟关羽,将兵马驻扎在距离邓家不远的地方,每天都在操练,彷佛就像是警告邓家,切莫轻举妄动一样,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而今,邓勋怎么也不敢相信,刘备就这样要被调走了,不管他是去干嘛,只要别在当新野令,便能让自己喘口气。
“可知道接替者,是何人否?”
片刻的惊喜后,邓勋强行压下兴奋,试着问道。
“知道。”
邓同肯定地点点头:“是个叫杜畿的新人,出身京兆杜氏,还不到三十岁,听说此人之前在荆州避难,近期方才来到南阳。”
邓勋皱着眉:“杜畿?关于此人,可派人打听过?”
邓同摇了摇头:“暂时还未来得及,不过听说家道中落,出身比较贫寒,想来应该不如刘备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