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昼的指尖沁凉,触碰在肌肤上,沈洱忍不住缩了缩脚,又被他轻轻拉了回去。
“躲什么。”
沈洱瞪他一眼,“本座只是怕你借机报复本座。”
闻言,顾明昼默了默,没再说话,将药油倒入掌心,动作轻柔地在伤处涂抹上一层。
力道刚刚好,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沈洱竟真觉得不那么痛了。
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牢房内寂静无声,顾明昼垂着头,专心地给他按摩吸收那药油。
沈洱抬眼看他,正巧看到他睫羽垂下时,眼底淡淡的心疼。
嗯,疼得他看到幻觉了。
“下次再伤到脚,不要胡乱按,会让伤势加重,”顾明昼声音很轻,仔细教他辨认着穴位,“要按穴位,悬钟穴、解溪穴、昆仑穴……”
沈洱一听知识就头疼,直接打断他,“本座记不住。”
顾明昼抬眼看他,“你要记住。”
他估计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那魔尊看样子不会放过他,就算他活着,沈洱身边也总会有没有别人的一天。
如果再受伤,至少学了按摩的手法,他可以好得快些。
分明是大邪,居然也会脚腕受伤,沈洱的体质似乎和其他大邪不太一样。
“本座不想听,你也别说了。”沈洱现在就是想跟他对着干,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顾明昼抿紧唇线,半晌,淡声道,“好,我不说了。我只有一事想
求你。”
顾明昼居然也会有事想求他。
沈洱以为他又要说让自己不要吃恶念,当即咬牙拒绝,“本座不答应。”
“至少先听我说,”顾明昼从他的脚腕处收回手,将那药油递进沈洱的手心,“我死之后,你把魏燎放回去吧。”
沈洱愣了愣。
“他是因为我才来这里,他还年轻,本可以有很长的寿命,如果我死了,估计他也很快会被魔尊杀掉。”顾明昼声音平静,缓缓道,“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把他放回去吧。”
魏燎此人虽性情恶劣,爱惹是非,但并未做出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恰恰相反,魏燎是正道天才,常常奉命保护凡人百姓不受妖魔侵害,在百姓当中颇受崇拜。
这样的人,不该因他而白白丢了性命。
不远处的牢房内,魏燎眼底暗流涌动,缓缓闭上眼。
手心的药油在顾明昼掌心握久了,似乎还沾染着他的温度,沈洱怔了片刻,不解,“你不是讨厌他么?”
顾明昼低低笑了:“讨厌一个人未必就会想让他死,即便我恨他,我也不愿让他因我而死。”
他从地上拾起那缚仙锁,轻声道:“在魔尊来之前,把锁锁好,来吧。”
沈洱木在原地,没有动弹。
讨厌一个人,未必就会想让他死么?
他分明讨厌顾明昼,可为何方才顾明昼说他会死的时候,他会感到很不舒服?
“你就没什么想跟本座说的?”
不久前,他刚问了幻境里的顾明昼同样的问题。
顾明昼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沈洱无端地涌上一股火气来,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生气,又为何面对顾明昼时,对方说与不说都会令自己感到烦躁不爽。
他倏地伸手扯住顾明昼的衣襟:“你肯定是在想,本座吃了恶念,已经彻底没救了,所以你才什么都不说,对吧!”
顾明昼微微愕然。
“你一定是这么想的,本座就知道,”沈洱看到他的反应,更加确信,心头的无名火一瞬烧得更加旺盛,几乎要将他的头脑点燃了,“你不是说本座吃了恶念就会变得失去人性么,本座现在不是好好的?其实这些都是你为了不让我吃恶念,骗我的吧!”
顾明昼蹙了蹙眉,“沈洱,冷静。”
沈洱将他拽得更近,“少来这套,本座很冷静,你为什么不解释,是因为本座说中你了,你心虚!”
话音落下,顾明昼轻轻叹息一声,跟他解释,“不是。就算吃了恶念,也并非一瞬间就会失去人性,就如堕魔之人,也不是一夜之间变成了魔头,而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心智就被改变了。”
他是封印世家出身,从小就饱受诛邪除魔的教育,对于大邪的习性了如指掌,甚至比沈洱还要了解。
可沈洱现在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好乱,好难受,好想把天地都给搅个乱七八糟,让所有人陪他一起难受。
“你胡说,你就是在骗本座。()”
顾明昼无奈道:我没有骗你,也绝对不会骗你。?()”
沈洱轻轻喘息着,明显感受到体内的邪力在叫嚣着进食,他强行压下,不想承认顾明昼说的对,他讨厌每次顾明昼总能说对每一件事,讨厌顾明昼总是比他要更聪明!
“你证明啊,本座要你证明你没有骗本座!”
顾明昼沉沉望着他,没有回答。
他泪痕未干,眼眶红彤彤一片,直勾勾地盯着顾明昼,见顾明昼不出声,他冷笑了声,“你证明不出来吧,本座就猜到你……”
忽然间,唇瓣覆上一片凉软。
沈洱愣在原地,望着近在咫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