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黑山羊”。
“金木?是金木吗?!”
永近英良陡然记起了黑山羊的形态,焦急地唤道。
他的记忆停留在闯入电影院后看见的那一幕,巨大的赫子从中央爆发出来,挡住了白发青年的身影,也把他一口吞了进去!
可是他没死!
这代表赫子是有自我意识的!
永近英良正要去寻找暗金的下落,所有沉睡的赫子却仿佛被他的声音唤醒,接二连三地睁开巨型赫眼,“天空”都仿佛要塌陷,大地震动,不知在地底多少米深的黑暗洞穴里落下岩石的细碎粉粒。
随后,不平整的地面在抬高,织成了一张“群蛇缠绕”的网,交织的赫子要把永近英良送出这片地底世界。
永近英良抓紧身下的赫子,触手间可以感觉到细腻如龙鳞的纹路。
这就是化龙之后的赫子吗……
为什么赫子会暴走?为什么金木会出现在电影院?
一切事情的脉络在脑海里勾连,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答案:金木的人格融合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月山习他们成功唤醒了其他人格。
当光线射入,他再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于东京湾的海岸边了。海浪扑打在沙滩上,仿佛隔绝了城市的喧嚣,从地底钻出的赫子把他送到了安全地带,轻轻一推,让他滑了下来,似乎要他自行离开。
永近英良不愿离开,踌躇地看着地洞,背后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英。”
脸上全是灰尘的金发青年一僵。
他急不可待地转过身,看到的却是从海水里,慢慢走来的白发青年。海浪抚过他的脚踝,他越过海水,踏上沙滩,就像是从海里诞生的神灵。
“……”
“金……金木……”
永近英良的眼眸中浮现出雾气,声音戛然而止,无法再说出言语。
过了不知道多久——
两人静默的面对面。
“你,醒了。”
永近英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没有误以为对方是暗金。
因为,暗金永远不会用沉默而哀伤的目光看他,对方的视线永远停留在过去,偶尔眸光回转,隔着时光看着长大后的自己。
醒来的不是主人格……
这对于永近英良而言,是人生中最大的噩梦。
“他……他呢?”
“消散了。”
白发青年神态平和,如说出今天是什么天气一样简单地说道。
永近英良呆立。
在他们重新交谈的时候,震惊了整个东京的“森之黑山羊”以毒虫的形态缩小,消失,在一栋栋大楼上留下湿滑粗糙的磨痕,有的赫子在缠绕的过程中几乎勒断了一层楼,证明着之前出现的不是幻觉。
白发青年说道:“他死的时候,身边有一个稻草人。”
永近英良坚固的心灵防线陡然破碎。
“啊……”
稻草人,那个人知道……
他往前走去,走到了在沙滩上泣不成声的永近英良面前。
为了解决外界混乱的变故,他从苏醒到出现,过于匆忙,直到现在,他才来得及给自己增加衣服。和服覆盖了赤/裸的身躯,然后又有了一层简单稳重的黑纹付羽织,脚下的鞋袜随之构筑出来。
“英,到此为止吧。”
“这样结束……算什么……他还没有得到幸福……”
“他把力量给了我。”
白发青年的这一句话,使得失魂落魄的永近英良倏然看去。
在他的视线下,对方的瞳孔漆黑,杏眼姣好,不再是少年时期的纯真,不变的是对方那永远在黑暗中渴望幸福的目光。
“我有他全部的记忆,全部的感情,我知道……他最后是幸福的。”
比其他人格,多了稻草人的守护。
“他很感激你。”
所以才会努力一次。
“巧克力,他收到了,你的心意……所有人都收到了。”
白发青年弯下腰,拉住了永近英良,把他从沙滩之上拉了起来。
“你不恨我吗?”
永近英良垂着头说道。
白发青年就像是听到了等待已久的问题,眉心一松,松怔而坦然地说道。
“只要是英,就算背叛也没有办法恨你。”
“……”
永近英良浑身颤抖,泪流不止。
从来都想拯救金木的他,不可思议的,竟然也有了一种被拯救的感觉。
可是拉着他的手,还是在松开,在他站稳后就收了回去。
“我要回去了。”
“其他人在等我,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我收拾。”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挽回,白发青年与永近英良之间留下深刻的沟壑,就像是一道触目惊心又不肯流血的疤痕。
永近英良如何不知道这一点,正因为太清楚了,所以笑得像哭一样难看。
“你现在到底算是谁啊?”
白发青年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失神,而后微笑着答道。
“我还是我。”
所有人格的消失,争斗,换来的是所有力量的融合,破而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