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修士鼓噪着,每个人都认为他罪该万死。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贺义凛自嘲地想道:到底是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着还要问吗?早在听他们的话,对师父和师弟下手时,他就该意料到会有报应的。
直到坐到这个位置上,他才明白,那些人想要让他坐上星罗盟盟主之位,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而受制于人的贺义凛,也只能按照他们的安排进行走下去,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连这仅有的高位也没有了。
不过……如今也同样没了便是,在青灵尊者同那魔族在星罗盟大闹之时,他虽心有张惶更多的却还是愤怒,愤恨他们为什么要至星罗盟与死地。
可当听到那熟悉的乐调之时,贺义凛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连浑身血液都停住了,他看着这个曾经光辉完全遮掩住自己的师弟,虽然改头换面,但那股天真的劲却未曾改变,甚至还傻乎乎地带人就往摘星楼走,就算那几个老妖怪不在,难道不会有其他长老在吗?
贺义凛也不知道为什么,冷静地调离了大部分留守在楼中的长老,就像自己当初看着这傻小子昏死过去的脸庞,却没听他们的话杀了他,而是费劲地把他瞒了下来,跪在师父面前说师弟死了,而后的百年,也权当他死了一般。
凡人话本都道修士是无情无欲的仙人,可修士为了成飞升成仙,使出的种种手段与凡人一般无二,有过之而无不及。
阖眸,贺义凛仿佛听见了师父濒死前的那声叹息,他看见那张他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有深深的惋惜,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修士这一生,最脱离不了的便是因果二字了,明明是师父引他走上修士之途,他却因为止不住的贪婪之心,一步错步步错。
可惜如今他已经行至末路……死在星罗盟,即是他们想要他留在这里,也是贺义凛自己想死在这里。
思绪流转不过瞬间,贺义凛略显狭长的眼尾上扬,挑衅问眼前的和尚:“难不成,你还真想度化我不成?”
他说着,视线扫过围着他的修士,嗤笑一声,语气狂傲:“可惜就算你想,他们也不会想,嘁,明明连我一个指头也打不过。”
“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
“玄秋尊者!这魔头狡言善变,惯会欺弄人心,不可久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修为已有元婴的修士却都也看得出来,这魔头已经卸下了周身灵力防护,但他们却无一人敢动手,贺义凛话说得难听,但确实是实话,他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他们。
如今敢站在这里,全是仰仗玄秋尊者在此。
“废话真多。”
伴随话语而来的,是破空的刀剑声,随即是刀刃划破血肉的“噗呲”一声,不可一世的星罗盟盟主,身躯缓缓倒了下去,一柄寒光闪闪的银背七星刀旋回其主人之手,众人猛然回头,发现出手之人立于无相门的云艇之上。
玄机作势要跳下来,却被玄秋一个眼神止住动作,收回了脚,擦干净沾染在刀背上的血迹,嘟嘟囔囔:
“好吧师兄,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当然,他也看不惯的是那些像鬣狗一样围在雄狮之侧的家伙,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可不想这样的人脏了师兄的手。
人群在寂静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打破了。
“原来是玄秋尊者的师弟,竟能一击斩下此魔的头颅,其实力可见一斑!”有人感慨,说着还偷偷看了几眼同样站在人群中的某个出窍修士。
没有理会人群的喧闹,玄秋垂眸看着早已心生死志的贺义凛,想着那边总念着师兄的陶珩,抬步绕过了他的尸体。
“各位自便,这星罗盟内还有数万冤魂等着解脱,贫僧先行一步。”
众人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
“这位玄秋尊者,为何先去未曾听闻?”
“听说是三百年前的无相门圣子,本来已经……据说是涅槃重生回来了,不若如此,你看看这世上那有五百年不到便臻至大乘境界之人。”
青年和尚低沉有力的诵经声渐起,是最基础的《往生咒》,在场的小和尚都会,也跟着念出声。
接下来,所有在场之人,都看见了一幅震撼人心,荡魂摄魄的浩大盛景:
先是看见就在自己拥挤在自己身旁凄厉哀嚎的残魂,仿佛身处无垠的森森鬼蜮,天地间只剩下昏暗的黑色,顿时都胆寒不已,年纪尚浅的修士甚至两股战战,而就在连法器都还未来得及拿起的下一瞬间,这些如同噬人厉鬼一般的残魂,被金色的灵力层层涤荡,渐渐褪去了浓墨的昏黑变回虚幻的浅淡人影,与此同时,金色光点从四面八方聚来,像星子落到人间汇成的海洋,将他们补全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明明是主杀伐的金属性灵力,身处其中的修士却只感受到风轻云净的温柔。
所有魂体齐齐朝玄秋深深鞠了一躬,夹杂在这些魂体中间的修士瞠目结舌,看着他们消散在天地间。
直至玄秋的身影消失,还有人没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天空。
或许方才还有人因为玄秋没有立即对贺义凛动手而感到不满,此时所有人的怀疑不满统统化作虔敬尊崇,他们也并非没见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