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辆车么?”
裴瑕知道她有一肚子话想与沈徽夫妇说,应道:“自然可以。”
沈徽虽也想与女儿说说话,但想到将女婿单独撂下,未免有些失礼,便道:“我与守真同乘吧,正好也可问问朝中近来的情况。”
于是回程的一路上,沈徽与裴瑕一辆车,沈玉娇与李氏一辆马车,沈光庭夫妇照旧带着二个孩子一辆车。
雪天行路难,从午时走到傍晚,一行人才回到裴府。
府中早几日便洒扫得焕然一新,又因年节将至,挂上红灯笼,摆上新的盆栽,一派新年新气象。
虽然裴瑕给沈家人安排的府邸已经收拾妥当,但夫妻俩还是商量着,让他们先在裴府
住上几日,待过完除夕再迁新居。
这日夜里,一向略显清冷的裴府格外热闹。
沈玉娇还想像往常一样缠着李氏一同睡,李氏捏着她的脸,笑嗔道:“都做了娘亲的人,怎还跟个孩子似的。便是有再多话,明日再说也一样的。”
余光瞥见与沈徽父子喝酒的裴瑕,李氏又摇摇头:“你父亲和你阿兄也没个分寸,来的路上我都和他们说了,夜里少喝些,他们嘴上应得好,耳朵压根就没听进去。”
沈玉娇无所谓笑笑:“难得这般高兴,就让他们喝,反正放了春假,明日也不用早朝。”
李氏道:“这不是怕守真喝醉了,你夜里照顾他劳累么。”
沈玉娇没反应过来:“啊?”
李氏竖起手指轻敲她脑门:“啊什么啊,夜里记得给他服了解酒汤再睡,知道么。”
沈玉娇干笑着,应道:“知道了。”
心里却叫苦不迭,怎么把这茬忘了。
岳父岳母第一次上门,哪怕是再没感情的夫妻,为着体面,郎君也会留宿妻子的院里。
何况裴瑕与她同出同进,举手投足尽是温柔体贴。
倒是她,才半日就被母亲和阿嫂提醒了好几回:“守真待你这样体贴,你怎的这般冷淡?莫要寒了郎婿的心呀。”
沈玉娇无言以对。
心底那片原本蔓延亮起的野火也好似一点点熄灭,被挤到狭隘的角落里,最后只剩小小的一簇,弱弱摇曳,奄奄一息。
夜里宴散,她与醉意朦胧的裴瑕一道回了后院。
沐浴过后,她先躺上床。
银朱色的幔帐放下,沈玉娇侧着身,双眼怔怔地盯着幔帐上绣着的兰草纹样,心想,果然还是她输了么。
那她与裴瑕这段时间的僵持,意义何在呢?
她就像是一只自不量力的蚂蚁,挥舞着细小的拳头,试图搬动一座大山,大山没搬走,哐哐哐又有无数道山压下来。
她毫无抵抗之力,似乎只能认命。
或许,这本就是她的命?
思绪纷乱间,幔帐被掀开一角,有朦胧的亮光透进来。
裴瑕看着妻子纤薄的背,那微不可察的颤动,足见她还醒着。
他在床边坐下,沉吟道:“若你的心还未静下来,我可以去外间睡。”
睡在榻里的人一动不动,也未出声。
裴瑕眸色微黯。
少倾,他薄唇轻扯:“那你安置吧。
刚要起身,身后传来一道压抑着的颤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
裴瑕动作一顿,回首看她:“为何会这样说?”
“难道不是么?”
沈玉娇低低道,并未回过身:“你、舅母、乔嬷嬷,你们都觉得我在犯糊涂,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放着出众的郎君与孩子不要,却被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痞蒙了心,不顾体面与廉耻,非得与他在一起。明知前路坎坷多歧路,还非得去趟这滩浑
水……”
裴瑕眉心微动,又听她瓮声继续道?[(,“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得按照你们给我选的路走。从小到大,这个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喜欢的书不能看,喜欢的事不让做,嫁娶之事更是做不得选择。我对你动心时,你不准我亲近,我克制着不许对你动情,你又说你对我动了心,凭什么呢。难道我真的生来,就得听你们的,就得随着你的心意,就非得给你做妻么?倘若这是老天爷给我定下的命,难道我之前没有好好给裴氏当儿媳,没有好好给你当妻子吗?是我不够顺从,不够容忍么?既然安排好了那样一生,就让我在后宅老老实实、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好了。”
“可为何要让我走出那宅门,要让我知道外头的天地有多广阔,要让我认识到原来男女情爱还有那样赤诚坦然的一面,为何要推翻我从前所认知的一切,又在我自己能做选择时,让我回到这宅门里,又一次毫无选择,只能凭你心意而活……”
裴瑕伸手将她的肩掰过来时,她已泪流满面,那双乌眸笼着湿漉漉的雾气:“守真阿兄,你告诉我,这凭什么?这根本就不公平,我才不要这样的爱……”
她的泪滚落,好似在裴瑕心间烫出一块疤。
尤其听到她曾经对他心动,却被他推开……
裴瑕胸膛微窒,抬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从前是我不对,太过迟钝,伤了你的心。又识人不明,不能及时护住你,害你遇险……你怨我、恨我,皆是我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