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场面,仍是心有余悸,于是应道:“那便让陈婆子也留下吧。”
当日夜里,她将贤妃派来接生嬷嬷的事与裴瑕说了。
裴瑕并不惊讶:“贤妃娘娘做事向来周全,你既是她的义女,又亟待生产,她作为义母,自要表示关怀。”
说到这,他想到前日王氏来信,说是托长安的王
氏舅母,给沈玉娇寻了个可靠的接生嬷嬷。
若他有需要,可去王氏舅母家将人接来。
虽他不清楚母亲这份安排,是迷途知返,有意弥补这份婆媳关系,还是单纯在意玉娘腹中子嗣——
无论是何原因,他并未去王家接人。现下府中有两位接生嬷嬷,已然足够,人多反杂。
一月天,杨柳醉春烟,冰封的渭河也开化。
眼见天气回暖,谢无陵也愈发焦虑。
往年总盼着天气快些回暖,可今年一想到娇娇三月就要生了,他只盼着天气冷一些,叫他能挨到娇娇诞下孩子,再离开长安。
妇人生子犹如过鬼门关,一想到娇娇马上就要过这个大关,他一颗心都七上八跳,夜里睡觉都不安生。
这日午后,他在霍府晨间操练完,又溜达了永宁坊裴府门口。
他知道沈玉娇应当不会出门了,可心里总抱着个侥幸。
万一呢。
万一她就出了,那他岂不是又能多看她一眼。
哪怕不能说话,看个背影也赚了。
然而从日上中天守到暮鼓黄昏,他的侥幸又一次落了空。
谢无陵扭了扭脖子,自我宽慰着,没事,没出门说明她在府里安心养胎,好着呢。
他踏着早春傍晚的绯红暮色,大摇大摆地晃荡在长安街上。
就在他站在一家烤鸡铺子前,盯着那几只倒挂着的油汪汪、焦脆脆的烤鸡,纠结着要不要买一只回去打打牙祭时,前方陡然传来一阵杂乱惊呼——
“快,快闪开!”
哎哟,我的菜——??[”
“我的板车,刚买的豆腐,全洒了!”
谢无陵一怔,循声看去,便见四五名锦袍郎君在暮色里奔袭而来,马蹄飞奔,犹如疾风闪电,来势汹汹。
“这是哪家子弟,竟敢当街纵马!”烤鸡店的伙计也探出个脑袋。
原本人来人往的街上,因着这几个纵马的纨绔,顿时乱作一团,百姓们惊慌朝两边逃窜,道路中间的小贩们既要顾着牛羊板车,还得顾着箩筐货物,一时间,人仰货翻,哭天喊地。
就在这时,街边遽然一声惊呼:“小丫!!”
定睛一看,只见路中央趴着个扎着小鬏鬏的女童,跌倒了爬不起来,迷茫又害怕地大哭起来:“阿娘,阿娘!”
眼见那为首之人马蹄即将冲向孩子,谢无陵额角猛地一跳。
“伙计,借你烤鸡签子一用!”
还没等伙计反应过来,便见那插着烤鸡的铁签被一把扯落,下一刻,便见那道暗红色高大身影宛若流星,直冲那路边。
速度之快,身手之矫健,还没等眼睛反应过来,便听得“嘶”一声尖利的马叫。
方才还插着烤鸡的铁签子刺进了装饰华美的骏马身躯,而那红袍郎君已然抱着孩子,闪到了路边。
那骏马被刺受了惊,双蹄腾空,开始癫狂地乱撞乱冲。
好在那马背上一袭宝蓝色锦袍的年轻郎君骑术不错,便是惊了马,也只是沉着脸尽力控制着,并未惊慌失态。
然而那马还是疯了般冲撞,那蓝袍郎君几次险些被甩下来。
谢无陵眸光猛闪两下,心下暗骂,真是麻烦!
死了马他大不了向小屁孩借钱赔,要是死了人,且看这几个纨绔衣着华贵,怕是来头不小,把他剁了八块卖怕也不够!
想到这,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直奔那匹疯马,又朝马背上那蓝袍郎君大喊:“你往下跳,老子给你当肉垫!”
虽然那蓝袍郎君身形高大,砸下来他怕是要断几根骨头——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破事!
那蓝袍郎君也知这马是控不住了,再看下首那身形魁梧的男人一副豁出去给他当肉垫的姿态,于是甩开缰绳,毫不客气扑去。
重重倒在地上的刹那,谢无陵分明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嚓”、“咔嚓”声。
他眼冒金星,龇牙咧嘴,满怀无限恨意地望着天——
这狗纨绔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死沉,早知道让他摔死好了!!
男宠们私下猜测,长公主大抵还惦念着她的亡夫,早逝的郭驸马。
听闻当年郭家涉及谋反,长公主虽有不舍,却还是大义灭亲,搜集郭家谋反的证据,并亲手杀了郭驸马。也正是因她这份大义,当今圣上对她格外纵容。
现下听说长公主一眼就看中霍世子的亲卫,且这么上心,也不知那个亲卫是哪一处像了郭驸马?
不出三日,亲卫便带回谢无陵和裴瑕夫妇一些蛛丝马迹的牵连。
长公主生于后宫之中,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一听“金陵”,心里琢磨一通,已然猜到个大概。
站在窗边望着廊下积雪良久,她低头转了下腕间的珠翠镶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