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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下的拳头紧紧攥着,他咬牙:“我就在外头,若是他敢动你半分,你尽管喊我。老子今日就算不要这条命,也定和他们拼了!”
沈玉娇还想再说,身侧响起裴瑕沉金冷玉般的嗓音:“玉娘,进屋。”
纤长眼睫轻轻颤了下,沈玉娇回眸,只瞥见男人神色淡漠的侧脸。
他大抵是不耐烦了,亦或是……心头也有怒意?
他的心思一向深沉难辨,不似谢无陵那般喜怒哀乐全在脸上,遂也没再多想,随他进了屋。
房门合上,屋内没点灯,只窗外投进一点点昏朦的光。
看着裴瑕负手站在屋内,周身气
度与此处格格不入,沈玉娇恍然意识到,原来这屋竟这么小——
好像初次在这间屋醒来时,她也觉得这屋小。但后来习惯了,竟也不觉得小了。
缓步走到桌边,她熟练地拿起火折子。
为着新婚,原本那个简陋的灯盏被收进杂物间,桌上摆着的是一对粗壮的龙凤喜烛。
沈玉娇知道此时点起这对龙凤喜烛,未免不合时宜,但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其他蜡烛,只好硬着头皮点燃。
屋内很快亮堂起来,大红喜帐、大红床单被褥、大红的双喜窗花、大红的龙凤喜烛,满目大红,辉煌鲜亮,喜气洋洋。
她原以为今夜的局促,应当是和谢无陵在新房里独处时。
未曾想到,却是和从前的夫君,彼此沉默着对峙。
细白指尖揪着喜服,迟疑片刻,沈玉娇抬眼,看向那始终站着的白衣郎君:“守真阿兄,坐下说吧。”
裴瑕扫过这间狭窄却精心布置过的寝屋,视线在书桌旁那张长椅略停,薄唇轻抿,到底是走过去,掀袍而坐。
沈玉娇也在他对面坐下。
不知为何,当他那双幽深狭眸静静看来时,心底蓦得一阵心虚。
可她有何好心虚的呢?
是她想颠沛流离,流落异乡么?是她想不安于室,另嫁他人么?是她背信弃义,对不住他么?
没有,她没有对不住他,自然没什么好心虚的。
反而是……反而是他裴家……
沈玉娇以为自己已经能心平气和了,可想到那场大雨里,她被人用匕首指着脖子,险些丧命。想到她独自一人被抛在林间的恐慌与无措,想到逃亡一路上的洪水、瘟疫、劳累、饥饿、病痛、担惊受怕……
胸前诸般情绪如潮水般激烈翻涌着,她搭在膝上的双手,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再次抬头,她眼眶微红,哽噎开口——
“你如何寻到这的?”
“你怎会沦落至此?”
两道嗓音几乎同时响起,对座俩人皆是一怔。
待触及她泛红的泪眼,裴瑕眼波轻动,而后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递给她:“玉娘,不用怕了。”
沈玉娇看着那方洁净的丝帕,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我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
若今日来的是裴氏其他人,她或许会怕,可面前之人,是裴守真。
她信他、敬他,更知他不会害她。
裴瑕看她掖了掖眼角,不疾不徐将事情经过说了遍。
得知是崔郡守家的六娘子认出了自己,沈玉娇错愕半晌。
应国公府的春日宴,那时她家中尚未败落,她的确是赴宴了。
可崔家六娘子,她压根就不记得这号人。
没想到因缘巧合,竟是从这微末之处出了岔子。
沈玉娇恍惚了好一阵。
裴瑕也不催她,只静静看着龙凤喜烛之下,她一袭红装,描眉点
唇,昳丽娇美的模样。
隐约间,好似回到去岁的洞房花烛夜。
她也是一袭红妆,只那时她眉眼间满是娇怯羞赧,垂着眼,不敢看他。
但他也撞上好几回,她偷偷看向他的眼,烛火下亮晶晶的,仿若盛满星辰。
沈氏玉娇,是他裴瑕之妻。
自始至终,毋庸置疑。
“守真阿兄……”
轻轻的唤声暂时拉回他抽离的思绪,裴瑕掀起眼帘,望向对座之人。
这个称呼,虽也没错,可自成婚之后,她便极少这样唤他,大多是唤他郎君。
她都不唤他郎君了。
这个认知叫裴瑕胸口莫名闷窒,面上却不显,平静应着:我在。??[”
沈玉娇隔着龙凤喜烛的暖黄烛光看着他,漆黑眼里跃动的光,分不清是火光,还是泪光:“如你所知,五月里,府里便将我发丧了……”
稍顿,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弧度:“何其有幸,我能目睹自己的丧礼。”
裴瑕薄唇紧抿,沉吟片刻,他哑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不必隐瞒。无论如何,我皆会为你做主。”
为她做主么?
沈玉娇眸光轻闪,她并不怀疑他的公正,只是……
罢了,总得说个明白。
她稍定心绪,到底将搬去妙安堂之后的经历,娓娓道来。
大红婚房好似与外界隔绝一般,只剩下她平静叙述的嗓音,以及烛火时不时的荜拨声。
待说到流落金陵,在土地庙被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