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哭着喊出来,一双乌眸也很快蓄满泪水。
听到她透着细细哭腔的唤声,谢无陵眼珠微动,垂眸朝地上看去。
当看到在角落缩成一团,小脸雪白,泪光颤颤的沈玉娇,他心头一沉。
须臾,他哑声道:“别怕,老子在呢。”
沈玉娇迎上他那微微柔和的目光,心下一阵安稳,朝他点了下头。
谢无陵略扯嘴角,再次抬头,看向那鬼鬼祟祟准备逃跑的常松,大步上前,而后狠狠一脚踢向他的膝窝。
“啊!”常松又是一声惨叫,双膝也噗通跪在地上。
谢无陵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嗓音冰冷:“哪只狗爪子碰了我媳妇?”
常松趴在地上,仰头骂道:“谢无陵,你别……啊!”
谢无陵一只脚狠狠踩在他撑在地上的那只手,用力碾压着,似还能听到骨头碎裂声。
沈玉娇在旁也听得浑身冰冷,讪讪地将手藏在袖里。
“啊啊啊啊谢无陵,你这个婊子生的!你敢这样对——啊!”
“哐”一下,重重一拳狠砸向常松的脸。
沈玉娇都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两颗牙混合着鲜血,直接飚溅而出,划过空中,而后落地。
养在闺阁里的小娘子何时见过这么残暴血腥的场面,大脑都骇得一片空白——
直到谢无陵将常松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地砸,砸得一张脸血肉模糊,沈玉娇才陡然惊醒,连忙上前去拉:“谢无陵,谢无陵,住手!”
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她两条手臂牢牢抱着他的胳膊,才止住他再次挥拳。
谢无陵怕伤到她,连忙收了力气,扭头看她时,眼底还残留着几分杀红眼的冷戾。
沈玉娇紧紧抱住他,摇头:“你会把他打死的!”
“这狗杂碎胆敢欺辱你,打死也活该!”
“不不…不行。”沈玉娇紧紧盯着他的眼,试图唤回他的理智:“他是六爷的嗣子,是常府的郎君……你不能打死他。你若打死他,你要偿命的!”
常松有钱有势,便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常府也能将他保出来。
可谢无陵不一样,他什么都没有,他若杀人,无人保他——
常六爷便是再器重他,到底亲疏有别,怎会为个外人,弃自己的嗣子不顾?
“他没碰到我,没有……”沈玉娇嗓音发颤,泪盈于睫:“我知道你替我讨公道,但若是为了这种人,搭了自己的性命,不值当。况且,你若蹲了大牢,以命偿命,那我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呢……”
她的眼泪,如坠落的晶莹星子。
“啪嗒”落下,又直直落在谢无陵的手背。
很烫,直烫到他心尖。
谢无陵坚实的胸膛剧烈起伏几息,才压下眼底戾气,从常松身上起来。
再看那依旧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的小娘子,他心下一软。
想要替她擦泪,一抬手,发现掌心全是血。在衣袍上用力擦了两下,他才伸手。
“好了,不哭了。”
指骨分明的长指拭去沈玉娇眼角的泪痕,他长长吐了口气,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走吧,回家。”!
妻?这成了婚的妇人,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这等污言秽语,直叫沈玉娇胃里直泛恶心。
她往后躲去,一双乌眸冰润润地瞪着眼前这无耻豺狼,厉声道:“你若敢冒犯我半分,谢无陵一定不会放过你!且你别忘了,他可是常六爷的救命恩人,你若是动了我,六爷那边定然也不会饶过你!”
“哟,你这小娘子模样娇,嘴皮子倒利索,竟还搬出老头子来压我了?”
常松冷哼一声,脚步直往前逼去,一双鼠目眯起:“救命恩人又如何?我可是他的嗣子,以后他还指着我给他送终摔瓦,延续香火呢。我不过玩了手下人的女人而已,难道为着这种小事,他还能不认我这个儿子?”
见他言语间对常六爷毫无敬意,沈玉娇一颗心霎时也凉了大半截。
她的步子不停往后退,常松则是步步紧逼,脸上笑容愈发得意狰狞:“小娘子,我劝你还是别天真了,那谢无陵镇日里最爱吹牛皮,难道你还真信他的,以为他是个什么人物不成?他啊,说白了就是个婊子生的废物。也就是我父亲抬举他,将他带到手下,给他些体面的活计,别人见着他才喊他一声谢爷。呵,若没了我们常家,他谢无陵就是个屁!”
他这毫不客气的话叫沈玉娇心下恼怒,欲与他争辩谢无陵才不是废物,却又无从可辨——
只因这人话虽难听,却又是残酷的事实,谢无陵孤苦无依,能有今日的潇洒自在,全是仰仗着常六爷的恩德。
若是常六爷弃了他……
沈玉娇面色一白,脚步也已退到那车沙包旁,腰抵着一侧,退无可退。
她仰脸,清澈乌眸因羞恼与惧意蒙上一层雾气,恨恨瞪着眼前之人:“你说谢无陵是屁,我看你才是杂碎……狗杂碎!”
杂碎这个词,还是她从谢无陵那里知道的。
先前还觉得他粗俗,没想到今日,她竟然自己说出来了。
可这样骂出来,莫名有种说不出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