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支祭典结束后,银粟随手放在梳妆台上的簪子。
银粟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它,早上起来梳头发的时候,中午坐在这里和他闲聊的时候,晚上回来路过梳妆台的时候,还有现在。
她一眼都不留给发簪,好像那就是一颗灰尘,是可以掠过无视的存在。
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这样对待,饶是五条悟也多少开始觉得扎心。
咔嚓——
剪刀合上,长发落地。
可能因为赌气,他将银粟的头发剪得更短了一点。
短到戴不上簪子的程度。
银粟在镜子里看到后微微睁大了粉色的眼睛,飞快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发簪,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事实上和五条悟想得正相反,卖发簪的小妖怪只是去凑个热闹,祭典一结束她的妖力就开始逐渐消散。
发簪上面的波斯菊早就开始渐渐枯萎,是银粟重新为它灌输妖力并时刻注意,才能维持现在这样鲜艳的样子。
刻意无视完全是因为她今天心绪稍微有一点乱。
但是银粟转念一想,她只要变回兔子就又能有长发了。
于是她安静没说话。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走了,下去吃西瓜了。”
“啊。”银粟抿了抿唇,突然她想起每年夏天惨遭五条悟抢走的西瓜的至宝,她紧张兮兮道:“悟不能和我抢西瓜中心那一勺哦,我要生气的。”
“这是预告吗?”
“嗯哼。”
深夜四点,银粟悄悄睁开了眼睛。
她今天有点不对劲,还总是回想起那天遇到的人类女孩和妖怪少年。
看一眼熟睡的少年,银粟从枕头上跳下床变成人形轻盈落地。
她觉得有件事必需要去确认一下。
五条悟睡觉时对她向来毫无防备,因此她把手上的沾了自己气息的手环放在枕边,轻易就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溜出去。
黎明前的小镇很安静,银粟循着一天前感受到的人类女孩的气味静悄悄走在小道上。
她有个问题想要问那个女孩。
“哐哐——”
萤在睡梦中听到了窗户被敲动的声音。
她惊醒后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眼睛,走向窗边,和正在扒拉在窗子上的白发粉眼的少女碰个正着。
“啊!”
“嗨。”少女退开一点挥手。
“唔!”萤立刻捂住嘴。
虽然发型变了但还是很熟悉的人。
不对,她可以碰到银,也就是说这个少女是个妖怪。
是熟悉的妖怪。
奇怪的妖怪大半夜敲窗,还一副恨不得贴在窗户上的样子,一般人都会觉得害怕,但是萤不会。
她对银粟的印象很好,被撞到也没有生气,还救了银。
所以她的第一个想法是,赶紧开窗,可不能让恩人等急了。
“呼,你家好远呀。”银粟从窗户钻进屋子里。
是个有点自来熟的恩人。
互相交换了姓名,然后寒暄了一下近况。
银粟直奔主题,“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为了不吵醒家里其他人,萤用气音回话。
“嗯”银粟沉吟了一下,有一点难以启齿,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喜欢那个妖怪吗?”
“咕唔!”坐床上的萤被吓了一跳,脸颊迅速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用枕头捂住了脸。
好在银粟很快换了个问题,“人类会喜欢上妖怪吗?”
萤悄悄把亮晶晶泛着水光的眼睛露出来,“会吧。”欲盖弥彰一般很快又补上一句,“大概!”
“真的吗?”银粟露出了一点怀疑的表情,“种族不同,寿命不同,观念不同,连食谱都有可能不同。这样的情况下人类真的会喜欢上妖怪吗?”
萤觉得比起提问的答案眼前的少女似乎更想要向谁倾诉些什么。
“和妖怪在一起,人类的那一边需要一直忍受这样的差异。等到几十年之后人类垂垂老矣,妖怪还是青春如昔,人类可以忍受这样的心里落差吗?这对于人类来说会不会太残酷了?”
银粟虽然听过很多人妖相恋的故事,但是现实中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有很多问题忍不住想要问她。
萤明白过来,她是真的很烦恼,想要得到答案的建议。
忍下翻滚的羞耻心,萤慢慢放下怀里的枕头望着银粟的双眼,她鼓起勇气一字一句道:“差异是相对的,人类在忍受差异的同时妖怪也在忍受。至于是不是很残酷”
“我觉得正相反,我反倒觉得人类生命这样短暂,如果真的相爱了,等到人类死去让妖怪一个人在漫长的时间里缅怀,会不会对妖怪太残忍。”说着说着,她渐渐伤感起来,“妖怪愿意承担这样的结果来爱一个人类吗?”
沉默了一下之后银粟小声喃喃:“是这样啊。”
很快她灿然一笑,“谢了!”
然后一把拉开了窗户准备翻出去,在窗户外面丢给急匆匆下床追出来告别的女孩一块玉牌,“这是谢礼!把它给那个小妖怪吧,我做的养魂玉,也许有一天你们就可以手牵手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