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头发……
她的目光往上略移了一些,却只能看到他额上几缕红色的头发,被梳拢进了斗笠之中。
“尹青河果然不愿意见我。”渔夫打量完了唐淑月后摇摇头。
唐淑月一惊。
“道长认识家师?”她试探地问。
“家师?”渔夫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你说尹青河是你师父?”
唐淑月没有否认。渔夫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有意思。”
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但唐淑月也并不关心。她只记得自己的任务,眼见渔夫拎着木桶要走,她赶紧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
“不知道长可知道休与山的侍神者?家师命我来,是想问他取一样东西。”
“休与山上侍神者有许多,你是在说哪个?”渔夫头也不回。
“说是须发皆白,应该是一位很年长的先生了……”唐淑月有些迟疑,毕竟清微当初也没把话说得太清楚,而她又不擅长描绘人的长相。
“休与山二十年前确实有一位满头白的侍神者,但现在早就没了。”
“没了?”唐淑月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声音下意识提高了起来,“难道那位道长已经去世了?”
年轻渔夫忽然站住脚,脸上似笑非笑。
“小丫头片子,你这是在咒谁呢?”
“啊?”唐淑月有些茫然。
渔夫不再多言,伸出那只空闲的手,便将自己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出现的是一
头半红半白的长发,如水般倾泻在他的身后。
这所谓的“半红半白”,绝非只是夸张,真的是一半一半的。头发下半截是干枯的灰白色,而靠近头皮新长出来的上半截,却是艳丽非常的红。交接处参差不齐,显得十分诡异。
“近几年山里不时兴白色了,我就没再染。”渔夫拈了一缕头发放到眼前看了看,显而易见十分嫌弃,“没想到两种颜色夹杂在一起,比我想象的还要丑一些。”
“道长可以试着将白色的那部分剪掉,”唐淑月建议道,“我觉得这样看起来应该还行。”
渔夫重新将斗笠戴回到脑袋上,这次他没把自己的头发都包进去,而是任它们披散在自己的身后。
“我觉得不行,”他毫不迟疑地否决了唐淑月的提议,“这样就挺好的。”
唐淑月:“……”
刚刚说这样显得很丑的人,难道不是你本人吗?
有了山中侍神者的带路,休与山终于对外来之人打开了怀抱。山中常年青翠的松柏郁郁葱葱,落叶在地上摞了厚厚一层,踩上去非常松软。潺潺的溪水顺着山体流下去,最终汇聚到山下那一弯湖泊之中。林间偶尔能听到雀鸟婉转的鸟啼,却是唐淑月从来没听过的品种。
“这里就是休与山吗?”她轻轻地问道。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唐淑月对待渔夫的态度比原先更加恭敬了一些。毕竟待会儿有求于人,虽然清微给了她那颗玉珠,但她并不清楚对方会不会答应这笔交易。
“这里就是休与山。”渔夫肯定了她的疑问。
山路走到尽头,眼前忽然出现一座假山,一旁生了郁郁葱葱的灌木,许多苍翠欲滴的藤蔓爬满了山体。假山旁另辟了一方小池,池水清澈,上面飘浮着淡淡的云雾。
唐淑月瞳孔微微收缩。
好多药材!
“想要吗?”渔夫没有回头,却似乎看出了唐淑月的想法。
“想要,但是买不起。”唐淑月诚实地回答。
渔夫低低地笑了起来。
绕过假山山体,便是一座宽阔的亭子。亭下匾额写着“月朗清风”四个字,两旁对联写的是一句旧诗:“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庭中设着一张桌几,唐淑月远远看见上面放了
一张棋盘,上面黑白纵横,隐隐带着杀气。
她的心忽然一跳。
“果然,尹青河叫你来,又是为了帝台棋。”渔夫又摇摇头,“还是这般不长记性。”
“家师以前来过这里,求过帝台棋?”唐淑月问。
“他那哪是求,”渔夫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旧事,“是明抢。”
“然后呢?”
“然后他在诸位前辈的围攻下付出了一点代价,却不是我想要的。”渔夫眯起眼睛,“我当时问他,他要帝台棋是要做什么。他明明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一定要带走。”
“付出了代价?”唐淑月下意识追问道,“什么代价?”
“不是我想要的,我也忘了是什么代价。”渔夫耸了耸肩,“总之他最后没能将帝台棋带走,这一点大概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十六年来路过苦山都不肯来见我这个老朋友。”
唐淑月想起清微平时那副懒散的模样,很难想像出他会遭受打击。
“不过十六年之后,他让你过来索要帝台棋,必然是准备好了报酬。”渔夫转向唐淑月,伸出一只手来:“给我吧。”
下一刻,那颗黑色的玉珠不受控制地从唐淑月的荷包中飞出,静静地悬在渔夫的面前。
“原来如此。”年轻的侍神者端详着面前的玉珠,“难怪十六年前我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