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费力地咬下一块豺兽肉, 含在嘴里, 用力地摇摇头。他胡乱地嚼几下便把肉吞咽入腹, 才说道:“大部分人都死了, 活下来一些,出去找食物……死在了外面……”他没再说下去, 又埋头去啃肉。
风倾然跳到旁边的汽车盖上坐着, 默默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埋头吃肉。
莫卿卿以为风倾然就够惨的了,没想到活下来的这些人里还有比风倾然更惨的。
她忽然意识到她之前想的找到救助安置点求生未必行得通。她逃到酒店避风,这些感染者逃到商场, 都没能得到救助。
那男子只吃了极少的一部分肉,便把剩下的肉小心地用锡纸包好收起来。他说:“我叫韩北辰, 是搞建筑设计的。在回家的途中遇到大堵车, 被堵在路上。傍晚时下起了大雨, 积水淹过底盘,车子熄了火……”他话到这里便顿住了, 像是回忆起什么很不好的事, 用力地抹了把脸, 说:“你们也遇到了那场大雨吧?”
风倾然点了点头。
韩北辰告诉她们,那场暴风雨刮来了很多植物种子, 他们在车子熄火、淹水后, 不得不弃车避往商场。在弃车的途中,沾上随风吹来的植物种子, 被植物种子寄生。他们这些淋过雨的人都被感染了, 有些人下车没走多远便倒下了, 有些人撑着逃到商场后就不行了,他们倒在地上疯狂地打滚惨叫,全身又痒又痛,很多人受不了折磨,自残、自杀。商场一楼、露天停车场、公路上,到处都是满地打滚挣扎嘶嚎的感染者。商场里没被感染的那些人害怕被传染上,想赶他们出去。一些感染症状轻的人联合起来反抗,双方经过对峙商议,决定各退一步,让被感染的人避到地下二楼停车场等待政府救援到来。
韩北辰说到这里情绪有点激动,他停顿片刻才平复下心情,说:“当时那些人为了防止我们上去,找来电焊工具和钢筋、铁网把通往一楼的车道出入口焊死,给我们留下防火门出入,安排商场保安守在门口。可我们谁都没想到,我们没能等到救援,他们还把所有防火门全部锁死。”
“当时很多人都不行了,大家没有反抗的力气,推不开被铁链锁起来的门。我们把所有的车玻璃砸了,只找到极少的水和食物,活着的人分得的水连一瓶都不到……”
“熬过感染的人有五十多个,我们从电梯井爬上去,去找食物,遇到的植物和动物都很可怕……最后……这里还活着的,只剩下我们三个。”
他说得断断续续,中间很多经过他都略过不提,但风倾然和莫卿卿都明白他们经历了什么。
几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林倩云抱着豺兽肉默默地小口啃吃。
风倾然没作声,甚至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经历过灾难的人,每个人都有一段惨痛的经历。她朝莫卿卿看去,见到莫卿卿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单手托着下巴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转悠,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莫卿卿见风倾然抬起头朝她看来,那眼神好像在怪她没跟他们一起伤感,她“咳”地清了下嗓子,说:“看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外面那些早成为蘑菇杂草的化肥的人,和那些被野兽吃掉的人,想想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聊天吃肉,我觉得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和高兴。”她从车前盖上跳下,问韩北辰:“你们这有水吗?”她指指自己的嘴唇,说:“看看,都干出壳来了。”
韩北辰苦笑一声,说:“这地下停车场,只有污水。”
莫卿卿下意识地想到那些尸体腐烂后流出来的尸水。
风倾然说:“我们得想办法找水。食物还够,楼上还有两头豺兽肉,现在缺的是水。一般来说,地下停车场都挖有集水井……”
莫卿卿好奇地扭头看向风倾然,说:“集水井?”
风倾然说:“地下室的地段低,容易积水,通常会在地下室的出入口设截水沟,将流到地下室的雨水、污水等引入集水井。”她扭头对莫卿卿说了句:“要是没有集水井,一场大雨就能把地下车库淹了。”
韩北辰说:“集水井里确实有水,但那水太脏。”
风倾然说:“楼上家电区应该有净水器,我们可以用净水器作净化处理,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明矾、漂□□和其它能用来净化水的东西。楼上还有煤气,把水净化处理后再烧开,应该能喝。”
韩北辰点头,说:“行。”
风倾然说:“韩先生,你再吃点东西,养养力气,不用节省食物。”
韩北辰说:“叫我老韩吧。”
风倾然点头,爽快地说道:“行,那我们就叫你老韩。”
韩北辰又吃了些东西,便要带她们去找集水井。
林倩云忽然欢喜地朝电梯井喊了声:“姐姐。”
莫卿卿看向电梯方向,黑乎乎的什么都没看见。
风倾然打开手电筒照向电梯,只照到空荡荡黑漆漆的电梯井,并没有照见人。
林倩云又喊:“姐姐,是楼上的姐姐,她们送肉给我们吃。”她说话时还把手里已经啃吃了一半的肉举得高高的。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从电梯旁的通风管跃下,稳稳地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