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头顶上方映出祁长昭难得疲惫与焦急的模样。沈离无声地笑笑, 刚想撑起身,却觉浑身依旧脱力得厉害, 无力地摔回了原处。
“……别乱动,”祁长昭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低声问, “你感觉如何?”
沈离头晕目眩, 皱着眉低声呢喃:“好累啊……”
“再晚半刻,你灵力就要耗尽了, 能不累吗?”祁长昭没好气地说着,从储灵戒中取出水壶, 托起他的后颈给他喂水。
沈离没回答,乖乖就着祁长昭的手喝了几口。冰冷清冽的泉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头, 意识这才渐渐清醒过来。
他倒回祁长昭腿上, 才发觉他们仍在那间破庙内。
外面天光大亮,火堆早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和宁与沈陌也不知去了何处, 空荡荡的破庙内只剩他们二人。
“那个香炉……”
祁长昭指了指身旁:“还在, 别担心。”
沈离偏头看见放在不远处的香炉,声音没什么力气:“这东西到底是……”
“此物蕴含灵力, 是一件极其罕见的法器。”祁长昭道, “我们在幻境中遭遇的, 应当是附着在这法器上的怨灵。”
“怨灵啊……”沈离又想到在幻境中看见的那些过往记忆, 心底不由唏嘘,却也没说太多,只是道,“等回去后,找个高僧把怨灵超度了吧。”
祁长昭轻轻应了声,伸手帮他按压太阳穴,温和的灵力透过指尖浸入体内,舒缓了周身的疲惫与脱力。
他的手格外冰凉,沈离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天渝国君的按摩服务,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受伤了?”
祁长昭动作一顿,淡声道:“无碍,一点小伤。”
“怎么能是小伤呢?”
神魂受伤与寻常皮肉伤不同,动辄会伤及修为,更何况祁长昭在幻境中流了那么多血。沈离挣扎着要坐起来:“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好了,别乱动。”祁长昭压着他不让他动,无可奈何道,“我真没事,那点小伤我自行调息就好……总比你如今站都站不起来好,先顾好自己吧。”
沈离语塞,可偏偏他现在手脚脱力得厉害,对方手臂一横,当真将他压得动弹不得。
他气急败坏地瞪了祁长昭一眼,嘟囔道:“担心你才这样的,不识好人心……”
祁长昭眼眸微动,俯下身,轻声问:“阿离,你很担心我?”
沈离神情一滞,没有答话。
祁长昭用手指轻轻描摹他的五官,声音放得极轻:“你不是很讨厌我么,为何现在这么担心我?”
“……”沈离别扭地移开目光,过分苍白的脸色衬得耳根的红晕越发明显。
祁长昭没戳破,更加逼近了些:“说话,你是不是对我……”
他话还没说完,沈离仓促地打断道:“对了,兄长与和宁怎么不见了,他们去哪儿了?”
祁长昭:“……”
他这话题转移得实在是过分生硬,祁长昭笑着摇摇头,坐直了身体,不再逗他:“神魂归体后你睡了一整夜,他们不久前刚离开,说是怕你醒来会饿,去找些吃的。”
沈离“哦”了一声,又佯装责备道:“你说人家和宁堂堂一位郡主,昨天还刚被困幻境险些出不来,怎么老被你使唤。”
“是她自己执意要去。”
“嗯?”
祁长昭道:“我要照顾你脱不开身,沈世子本想自己去找食物,可和宁担心他手无缚鸡之力,在山中遇到危险,执意要跟去。”
沈离眨眨眼,从这里面品出点其他的意味来:“和宁这丫头……看来真要当我嫂子了?”
“他们本就有婚约。”
“婚约又怎么了,他们先前不还互相看不顺眼,一天能吵八百次。”沈离觉得有趣,低低地笑了一下,“不过也是,若我知道前世的小情人又回到身边,我肯定很难不受影响。”
祁长昭神情一僵,声音不自觉放轻:“如果是你……会如何?”
“我?”沈离偏头想了想,又不以为意地笑笑,“可能会再续前缘吧,当然,还得看对方这一世合不合我眼缘。万一转世后模样太难看,那就不行了。”
祁长昭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问:“那你觉得我的模样如何?”
沈离打了个哈欠,没留意到祁长昭话里的古怪,揉着眼睛睡意稀松道:“你好看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最好看的?”祁长昭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追问道,“比你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沈离“唔”了一声,脑中忽然浮现出另一张脸。
那分明是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可气质性格却又格外相似,沈离思索许久,一时没能比较出这两人究竟谁更好看些。
他想了好一会儿,余光瞥见祁长昭这副极其在意的模样,暗笑堂堂天渝国君,竟然对样貌这般在意,遂迁就地咧开个微笑:“当然了,你最好看啦。”
可祁长昭听见这话却不见开心,眼中的光亮反倒是暗了几分,心头莫名浮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张脸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