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愁了大半夜,最后还是放下了手里头的折子,一派清明又迷惑地憋声问对面的承业帝:“陛下,臣想来想去,臣去要这个兵除了拿好处换之外就只剩让臣家那不成器的犬子动手脚扣军需威胁他们,陛下您看呢?”
承业帝本来在一边打哈欠,一边咬牙切齿愤青模样地埋在另一堆折子山里,怨念大的头发也白了好多的徐公公都忍不住躲远了几步,听到太师的问话精神了点,说:“你有跟他们说这兵为什么派出去吗?”
“不是靳将军要攻打赫野,这段日子特别激烈,夺了几城,准备往赫野腹地去么?”太师这会儿真迷茫了,靳戈作死,犟着要直接追着启宋打,连私底下元帅给他去信让他别冲动他都不听,陛下虽然没下规矩的圣旨,口头也是让人送信,稳扎稳打,不要冒险,可他还是不听,陛下生气过,可到底还是舍不得那个一直很听话的娃娃脸,只能给派兵了,可怎么听着还有别的事?
承业帝甩甩手脖子,“咔咔”两声,伸个懒腰,说:“这些你都处理了,孤就告诉你,为什么你到处要不到兵,可不只是世家撬不动的原因。”
太师看着承业帝下巴指着的那堆折子,眼皮直跳,咬咬牙:“陛下还是不用说了,大概的臣也能猜到一点,兵部不可能一点兵抽不出来,他们就是怕靳戈这个前兵部尚书有了增兵更加不要命地去打,打的回不来,兵部就要哭了,至于其他世家,一来是不想随便拿出底牌,二来丞相不在,他们心里头多少怕陛下趁机让臣取代丞相,他们心里,丞相就算不跟他们战一个队,但是好歹也是打头上十几代祖宗一块下来的,他们更愿意相信丞相,此次自然不搭理臣了。”太师笑的有点咬牙切齿,“这可也是拜陛下所赐。”
要不是陛下平日里时不时刺丞相,老是暗搓搓找丞相小辫子,明面上都喊过好多回干掉丞相,那些看着丞相从小娃娃一步一步站起来,孤家寡人地慢慢成为风华无双的大贺丞相的老大人们,也不会在此时对太师诸多警惕加仇视。
承业帝干笑两声,原来太师都知道。
“陛下您就直接告诉臣您这到底怎么想的?”太师都要忍不住了,这个陛下,有时候直的任性得不像个帝王,可是好多时候心眼儿又真的多的让人目不暇接,至今能全部猜的一丝不差的,只有丞相一人,那可真是陛下坐那看折子,挪一下屁股,丞相就能猜到陛下想开溜。
而且一般这种时候,丞相还敢直接摔了手里折子,很是随意地说:天色不早了,再不出宫路不好走,折子陛下自己处理吧。
嘴上说着,屁股没动,还拿块茶糕细嚼慢咽。
而承业帝可能也是世界上最能看透丞相的人,知道丞相这是威胁他呢,他当然愤怒啊,但是他就是忍下来了,嘴里碎碎念什么“老男人,难怪找不到婆娘,比徐公公还像个总管,婆婆妈妈。”低头老老实实继续看折子。
徐公公无辜躺枪。
承业帝叹口气,摸摸手边凉掉的茶:“孤前些日子梦到丞相了,一身的血,在火里跟孤笑,你不知道,上一次孤梦到他一身血,搂着一具尸体哭,没几天他爷爷就死了,他也被人暗杀,差点没能挺过来,孤那次去晚了,只来得及救他,他爷爷那么老了,还给他挨了一刀,这些没多少人知道,那场暗杀先帝被压下来的,作为回报,他才年纪轻轻从大理寺卿一跃成为大贺这百年来最年轻的丞相。”
太师眼皮跳的更厉害了,后背都有点发凉:“臣今日,也卜了一卦。”
白天时承业帝自然听风风火火进宫的钱小楼说了丞相命犯桃花,那会儿心里才真正后悔把丞相撵出去,找什么狗屁幸福,不如小命重要好不好?
“孤头一次觉着,孤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太师试探地问:“所以陛下,您真正想发兵去的是乌喜而不是赫野?您让臣去要兵,其实就是去探一探丞相在世家心中的地位?”
承业帝没否认:“孤刚登基时,年少气盛,是真的要动世家的,的确也是丞相一直压着的,好多次孤都跟他发脾气,不高兴他偏袒世家,他就跟孤吵过一次真正的架,就是为了这事,他说他国的世家如何不管,只是大贺的世家没有罪大恶极的,他们的存在不会动摇国祚,也不会威胁到孤的王位,反而可以磨砺孤的心智,耐力,孤那时候听不进去,他就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孤跟他吵架是关着门的,孤那时候还很气,你说那些世家又不知道他为他们做的,他这样跟孤杠有什么好,这么多年过来了,孤承认,他其实没错,孤当年要是贸贸然动了世家,其实根本提拔不起可用的人,后来也不能一下子凑出百万大军,大贺的底蕴也将会随那些百年世家一块流逝。”
“谁也不是傻子。”承业帝摩挲手里的折子,“世家更不是,他们需要丞相压着孤不动他们,就像孤也需要丞相管着他们别越线,所以,他们会同意发兵乌喜的。”
“那靳戈那边?”
“嗤——”承业帝摆摆手,“启宋要想弄死靳戈,早弄死了,孤瞅着,启宋一定有什么落在靳戈手里面了,放心,出不了事,要真出事,靳戈准比谁都溜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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