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一扭身,藏在墙角,伸手朝宫里一指,“现成儿的机会来了!你想个辙,帮我去把七公主给请出来就行。”
那小太监却眼珠子一逛荡,却伸手又将玉给塞回福康安手里来了。
“阿哥饶了奴才……奴才是太监,还是上不得台面儿的小太监,奴才哪儿有资格单独去请公主呢?便是要见公主,也得从公主身边儿的官女子、嬷嬷们那边走,奴才可不敢。”
福康安咬了咬牙,又将自己怀里一块金八件儿怀表一狠心就给扯出来了,连同那块和阗玉一起,都给塞回小太监袖筒子里头去,“再加上这个!我可告诉你,这可是‘大八件儿’,外头都是金壳儿,金贵着呢!本是我阿玛的,我稀罕了好几年,磨了好几年,才从我阿玛那给磨来的……进宫来的时候儿才上身儿,都没舍得拿出来看几回,这回也一遭儿都给你了!”
小太监可知道,傅公爷一辈子勤谨,唯独有一个短处,就是性喜奢华。故此傅公爷家里头的东西,都只比外头好,绝不比外头差的。
小太监掂量着手里这两件儿好东西,这边也是再舍不得撒手去了。狠了狠心,咬牙道,“为了保哥儿,奴才哪怕送了半条命去呢,也值了!”
小太监转身儿猫腰就望里去了。
福康安反倒紧张起来,都不敢朝坤宁宫里头瞧。他在夜色里原地蹦了三蹦,背转过身儿去,深深吸气儿,以平息心下的紧张。
——待会儿见了莲生,他又该怎么说?
难道要直接说,“莲生,你别跟拉旺在一块儿”?不成不成,那太不仗义。
或者说:“莲生,你看咱俩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叫你笑得最多,是不是?那你还是跟我在一块儿吧,我准保这一辈子都叫你快快乐乐的;拉旺那小子……虽说敦厚,可是他没我更懂得逗你开心啊!”
他自己刚想到这儿,都觉得这么说也不好,尴尬得直用脑门子撞墙。
“或者——就说,‘你送我的抿姜我喜欢,可是绵锦那鞋垫儿我却不待见’……委婉地叫莲生明白我的心意去?”
“唉,好像也不好……”大冬天的,福康安竟然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出来,暖帽里一股子热气。
“要不就说,‘莲生,你看四公主是我嫂子,你要不也到我家来,到时候儿就能跟四公主姐妹两个彼此照应了……’”
福康安正在举棋不定之时,却已是听见廊檐下衣袂簌簌之声。
福康安倏地站直,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缓转过身去——
却不成想,来的却是他嫂子四公主和嘉。
福康安的脸登时垮了下来,“嫂子,怎么是你啊?”
四公主立在廊檐下,一半脸被窗内的灯光照亮,一半脸却浸在夜色里。
“怎么着,你是等着旁人呢,不希望我来?”
福康安眼睛尖,趁着四公主说话的当儿,已是瞧见了他之前拜托办事儿的那小太监,也灰头土脸跟在四公主后头呢。
他情知大势已去,却也只能强撑着苦笑,“嫂子说什么呢?我是要上净房……虽说长嫂比母,可是嫂子这会子跟过来,也不是事儿不是?”
四公主哼了一声儿,“我今晚虽说进内领宴,可我终究是已经嫁人的了,便也不能耽搁太久。我这就要回去了,你跟我走吧。舒妃娘娘那边儿我已经知会过了,不用你再回去告退了。”
福康安一惊,“嫂子……这就要走?不是刚开席么,怎么这么快就?”
四公主垂首望了望跟在身边儿的丰绅济伦,“你侄儿年纪小,这会子已是要闹觉了。若继续留下来,难免哭闹,倒坏了规矩去。”
四公主这理由,叫福康安都不知如何推脱才好。
“可是……终是刚开席不是?嫂子,我还什么都没吃呢。你好歹叫我进去吃几口好东西再回家也不迟。”
四公主静静抬眸,眸底明灭不定,“瞧你说的!你麒麟保在咱们家里,什么没见过,又什么没吃过?便这是宫宴,你在家见识过的那些,哪儿就差成天上地下去了?你何时都放不下这一口吃食去了?”
“我……”福康安指甲盖儿抠着掌心的肉,小心想主意,“嫂子怎忘了,我这不是害病了么?这刚缓过秧儿来,胃口才开,看见宫宴上这些好吃的,这便放不开了。”
四公主轻哼一声儿,“也不妨事。你喜欢哪道菜,我私下里请了令额娘的恩典,这便赏了克食给你就是。再不济,我回头到我公主府的膳房去,叫他们回宫来拿菜谱儿,回头给你做就是!”
福康安是怎么都说不过四公主了,急得已是要跺脚。
“嫂子!大过年的,嫂子你这何苦横档竖扒的去?”
四公主走上前来,一把攥住了福康安的手臂,“别叫公公为你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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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出去良久,便再没回来。
小七倒觉纳闷儿,从婉嫔那边过来婉兮席边,本想问问,却见额涅手里攥了个怀表,正垂首出神。
“额涅,这个怀表可真好看!”小七说着凑过来,“竟然连钟点儿都是镶的米珠,真是再精巧不过。”
小七瞟着婉兮乐,“是不是皇阿玛才赏给额涅的?”
婉兮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