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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兄,有时间吗?庄兄今天上路,我们送送他吧。”
关他屁事,池砾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去送了。
城外的大土坡上,立着一个离人亭,离别的人就要在这离别了。
“丹缇小县,比邻之丘,常有匪患,万望庄兄保重!”
谭玉书一脸情意绵绵,依依不舍地握着庄子叔的手。
庄子叔闻言也神色怅然道:“愚兄远赴他乡,山高水远,四美兄万勿遗昔年之志,着淤而不就污。家中拙荆幼子无依,也有劳四美兄多加看顾。”
“愚弟谨记,庄兄放心。”
池砾在一旁听着,牙都疼了。
先把人哐哐怼一遍,然后再让人家帮忙照顾老婆孩子,庄子叔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有朋友呢?
还好谭玉书脾气好,不以为忤,继续殷切叮嘱道:“这一大袋棉种就交给庄兄了,棉花喜高热,忌水渍,丹缇种植棉花正适宜。若是能大获丰收,便能全国推广,将来百姓寒冬中能穿上棉衣,庄兄功不可没。”
庄子叔慨然道:“何求有功,只愿天下无衣不蔽体者而已。”
谭玉书闻言顿时躬身一礼,庄子叔也还礼,两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谭玉书的三个恩荫名额,其中一个还是给了庄子叔。
不过谭玉书现在名义上是“亲宋党”,若是将庄子叔举荐到中央,那是明着给“恩相”难堪。
所以谭玉书先去宋相那打招呼,将庄子叔举荐到偏远的绥州丹缇县。
大雍最难缠的三个邻居,一个是北面的北戎,一个是西面的之丘,一个是南面的百越之地。
北戎地处极北,夏季草场茂盛,冬季滴水成冰,地幅广袤,环境恶劣,由此诞生了一批游牧为生的彪悍铁骑兵。
北戎盛产良马,甚至可以达到一人五骑的水准。而大雍的马政不立,在骑兵上很难与之抗衡,只能以步制骑,每每被动防守。
虽然年年岁赐安抚,北戎也动辄衅边,只能将岁赐的数量逐年增加,却更养的北戎狼子野心,是大雍最大的祸患。
而百越之地,虽然也有蛮夷不服教化,但他们那物产丰富,能自给自足,一般不会来雍境滋扰。
且随着互相通商,大雍与百越诸部关系愈加友好,已经很多年没有战事了,算是最为省心的邻居。
至于之丘国,处于这两者之间。
之丘地形险峻,层林叠嶂,易守难攻。既有大片的养马场,也有适宜耕种的平原。
但比之中原大地,还是不可同日而语,每每自然灾害,国穷民乏,就会来大雍境内劫掠。
虽然没有北戎兵那么凶残,动辄屠城,但每年也要捞够足够的好处才罢手。
且每每北戎作乱,它便要在西边起祸,要挟更多岁赐,难缠得不行。
绥州与之丘接壤,常常被之丘国攻打占领,绥州丹缇的知县,实在不是一个好差事。
谭玉书举荐庄子叔为丹缇知县,荒郊僻壤,远离朝堂,宋茗自然不会感到被冒犯。
而嘉明帝来厄法寺拜佛的时候,曾经见过庄子叔的那一壁长文,深感这是个有才之士,听到举荐,立刻批准了,庄子叔就这么走马上任,带着棉种,去丹缇县试种。
两个人道完别后,谭玉书识趣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俩,转而对谭九哥叮嘱道:“照顾好庄兄,一旦发生什么事,安全要紧,不要逞强。”
谭九哥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老爷,你真是什么事都派我去啊……”
谭玉书失笑,摸摸他的小光头:“等你回来,给你在京城买一个宅子,再给你娶一房老婆。”
谭九哥:!
“老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庄老爷照顾得好好的!”
谭玉书看他这一副跳脱的样子,更不放心了,叮嘱道:“这是盘缠,路上省着点花,也别舍不得花。”
谭九哥一把抢过盘缠,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我知道了!给我吧!给我吧!”
他这么没心没肺,光想着盘缠,庄子叔那边可就难过了。
这一别不知几年能回,冯秀娥当场泪流不止,将春衣、夏衣、冬衣,一并给他塞上。小豆丁看他娘哭,也意识到什么,开始抱着庄子叔的大腿不放。
庄子叔纵然铁石心肠,见此情此景,也忍不住肝肠寸断。
然而终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擦干眼泪,将孩子塞到他娘怀里,狠心地别过头去,打马离开。
目送庄子叔和谭九哥赴任,又送伤心欲绝的冯秀娥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谭玉书叹口气:“总感觉我是拆散人家夫妻的坏人一样。”
池砾翻了个白眼:“他是去做官了,又不是去送死。”
谭玉书:……
池兄这是在安慰他吗?更担心了好吗!
绥州和之丘国接壤,原本不出意外的话,谭玉书从青州回来,大概率就会被调到绥州。
虽然这几年之丘国都没有兴起兵戈,但毕竟地处边关,庄子叔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前往此处做官,确实很难让人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