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南是一个耕地资源比较贫乏的省份,历史上就有搞工业和经商的传统。改革开放以来,宝南省的地方经济发展很快,许多地方都建立了工业园区,靠着机械、家电、轻纺等产业实现了富裕。
枫铺镇是宝南中部的一个山区镇,工业区位比不上东部沿海地区,在发展工业方面有些吃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枫铺人便点开了另外一棵科技树,开始寻找各种左道旁门的方法来实现发财梦,而且也的确取得了不少成效。
枫铺镇最早的产业,就是山寨国内外知名品牌的工业品,比如服装、鞋帽、小家电等。市面上卖100元一双的名牌旅游鞋,在枫铺镇的批发价还不到10元,而且外观、包装等都与正宗品牌如出一辙。不过,这种鞋子只能穿一回,而且必须是在晴天穿,因为稍微淋点雨就会变成一堆纸浆。
靠着这一手,枫铺镇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富裕镇,镇子上建起了不少四层小洋楼,停在街边的小汽车也都是名牌。当地人有崇尚黄金的传统,有了钱,人人都开始添置黄金饰品,出太阳的时候,不戴墨镜是不能上街的,因为满街的金项链、金耳环、金镯子啥的,会把人晃出金盲症来。
后来,国家加大了对伪劣产品的打击力度,中央几次派出督查组赴宝南,敦促宝南省下力气打击枫铺这个制假窝点。在国家的重拳打击之下,枫铺的制假企业垮台了一大半,许多小老板都逃之夭夭,好几年不敢回家,而枫铺的经济也急转直下,出现了好几年的萧条。
王柄森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派到枫铺镇来当镇长的。上任伊始,他就提出要重振枫铺的制造业,让人给那些跑路的小老板捎话,让他们回枫铺来投资,并承诺既往不咎。
由于风头已经过去,只有六秒钟记忆的社会公众早就忘了过去的事情,宝南省也已经把工作重心转向了其他地方,没人再关注当年的造假风波,所以那些小老板们也就一个一个很低调地回来了。
人回来了,但要想重操旧业,却不太容易。国内已经走过了短缺时代,即便是农村居民,也学会了在网上购买各种便宜且品质不错的消费品,质量过于低劣的产品没有了生存的余地。
此外,国家法制建设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山寨大品牌的产品将会受到被山寨厂家的严厉追究。王柄森毕竟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官员,而且自觉前程远大,自然不会为了政绩而纵容山寨品牌。
不搞这种歪门邪道,仅凭正当竞争,枫铺镇实在没有太多的优势。王柄森找那些回乡的小老板们座谈问计,大家都表示,如果不搞一些“创新”,单单是纯粹地生产产品,在枫铺镇办厂子肯定是赚不到钱的。枫铺镇最大的优势,就是天高皇帝远,搞点“创新”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当然了,大家都明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底下还真没什么不会被人发现的事情。小老板们的想法是,被人发现了,大不了再次跑路,过几年回来,还是一条富翁。枫铺镇是个很隐密的地方,搞“创新”被人发现的概率远低于山外,这是大家愿意回来的根本原因。
王柄森知道大家所说的“创新”是指什么。他不能接受过去的“创新”方法,但又知道不搞“创新”是无法取得政绩的。经过了若干个不眠之夜,王柄森终于发现了一种巧妙的“创新”方法,那就是玩谐音梗,“借鉴”一些知名品牌,却又不触犯法律。毕竟,国家的法律在这方面是有一些空白的,而这个空白期,足够王柄森在枫铺镇创造出一个经济奇迹了。
顺便说一下,在那些不眠之夜里,王柄森都在苦读王梓杰的著作,他的许多灵感,都是从王梓杰的著作中获得的。
可惜,王梓杰不肯承认。
枫铺镇谈不上有什么传统工业项目,枫铺的小老板们都是本着什么赚钱就做什么的原则,今天开的是鞋厂,明天就能转产微波炉,到山外去买一条人家淘汰的生产线,再聘几个被大厂子开除的工程师和技工,就能把产品生产出来。
什么,你说技术诀窍和质量控制?
枫铺镇出版的词典里有这样的词汇吗?
生产机床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枫铺的一位小老板在山外Happy的时候,邂逅了一位从非洲回来的掮客,听对方说起现在中国机床在非洲热销,尤其是临机集团生产的长缨机床,在非洲几乎是一机难求。
“你能弄到长缨机床吗?有多少我要多少,卖到非洲去,起码是翻倍的利润。”那掮客说。
客户有需求,自己就要想方设法地去满足,这是枫铺人的信仰。
客户需要的是长缨机床,自己生产不出来,但提供一台常缨机床总是可以的吧?你的缨上有三个穗,我比你多两个穗,算是添头。还有,你的穗是顺时针卷的,我是逆时针卷的,非洲兄弟应当不会计较这个吧?
感谢清华肖文珺教授提出的机床模块化设计概念,现在制造一台机床的难度比过去降低了许多。机床上的核心部件是可以在市场上买到的,自己再做个床身啥的,组装在一起就成了机床。
枫铺小老板与那掮客定了个口头协议,不到一个月时间,就真的向对方提供了10台如真包换的仿长缨机床,非但中文品牌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