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也见不到他的。
江梓念拒绝了大帝给他谋求的某地的一清闲自在的职位。
平心而论,其实大帝对他不薄。
他赐予了江梓念他的一缕灵气,令他启蒙开智,赋予他新生。
在江梓念新生之后的百年里,他将他留在身边,悉心教导,旁人都说,从未见大帝这般教导过其他的人,就连他自己座下的弟子也未能得他如此亲传。
偶尔,他翻了些小错,大帝都从未怪罪过他,例如打碎了大帝的某个心爱的珍宝,踩坏了他园里细心种植的灵芝呀,这些过错虽小,但若真是追究起来,他一无品阶的灵石,如此冒犯大帝,早已可以死数百次了。
但是,大帝都无一例外地原谅了他。
他最多只是用修长莹白的手指轻轻戳戳他的额头,从不见一丝怪罪。
这叫江梓念生出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大帝都不会怪他。
所以,尽管他做错了事,将本不该被修复的玄明罗盘修复,他心眼里觉得,大帝就算生气,却也应当不会真的怪罪于他。
就算大帝当真生了大气,玄明罗盘一事实在事关重大,他确实无意间犯下了一个大错,但大帝责罚也已然责罚了。
他在九幽之地的九千年里,他以为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大帝也当气消了。
可是事实却好似并非如此。
他好容易被释放了出来,大帝却并不愿意见他。
自行离去。
这几个字对于他而言过于沉重了。
江梓念的心全在大帝身上,他早已习惯了将大帝看作是他生命里的天地,早已习惯了万事以大帝为先,将大帝看作是他的一切。
若是没了大帝
江梓念不敢去想没有大帝之后的日子
他九千年的黑暗岁月里,大帝成了他脊梁,支撑着他度过那漫长的黑暗,若是没有了大帝他整个人也就垮了
江梓念每日都等在大帝的府邸外面。
他也强行闯过几次,但无一例外,他尚未能到府中便被发现,而后丢了出去。
他满身灰尘,狼狈地好似一条狗。
一条失去了主人的野狗。
江梓念不愿离开,他也不知道他在这十重仙境上等了多久。
大帝要他离开,他便不能明目张胆出现在他面前。而每重仙境都有固定的品阶要求,他如今虽修为高,但并未去认证,所以他之前的品阶并不能让他留在这第十重仙境。
若是他出现了,便会有人过来抓他,将他丢下界去。
于是江梓念每日都躲在幽暗的角落里,或是桥洞底下,或是阴暗潮湿的地下,好在他心细,竟当真没有人找得到他。
他不知自己躲了多久。
当他终于看到紫微玉玑大帝的时候,他已然脏兮兮的好似一个乞丐。
而他心心念念的大帝站在离他不远的祥云之上。
他身穿着由上好的日月之光织成的雪衣,上头用金色的日光经线绣着繁复精美的暗纹,那衣裳日光所照之处,其犹光明转胜转妙,不可名也,其上升起葱葱瑞气,灰尘难近。
他的姿容实在难以用言语描摹,任何词汇用在他身上都只觉得是对他的玷辱。
但比他姿容更叫人心颤的是他那威严而不可侵犯的气度。
仅仅只需一个眼神,便可见其为帝之威严风范。
而他身旁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姿容如皎皎明月,宛如身集春花秋月万水千山之精,竟是世间万物在她面前都要显得黯然失色。
素瑶仙子据说是天界最美的仙子。
如今一见,江梓念才知此话不假。
她眼眸如水,肌肤柔腻,眉如黛,站在紫微玉玑大帝身旁也并未被其风华气度比下去。
她是个极美的女子,普天之下如她这般的女子也大概再找不出第二人。
江梓念不自觉地将自己往阴影里躲了躲。
他看见,素瑶仙子好似说了句什么,大帝垂眸看着她,眼眸温柔。
两人举止亲昵,他亦从未见过大帝对谁有过这般的温柔。
江梓念正觉得心中一痛,他却又见大帝竟微微抬手,为她捋了捋耳边散落的鬓发。
仅此一举,便叫江梓念的心坠到了肚子里。
在此之前,江梓念只想着,他只要看一面大帝就好,若能与他说说话那便更好。
但此刻,看着那远处的两人,他忽而不知道为何自己定要来看他一面。
那两人如今在不远处恩爱十分,他却只能躲在阴暗中,宛如一个乞丐一般,偷偷地看着他们,然后眼中露出羡韵而又卑微神色。
大帝与素瑶仙子显然只是无意间路过那里。
后来他们在他眼前消失了。
江梓念等在大帝与她的府邸外,卑贱地像个乞丐,像条狗,后来他见到了大帝,但是他却忽而没有勇气上前了。
他任凭着大帝与素瑶仙子在他眼前消失。
在之后,那很长一段的时间里,江梓念心中都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幽暗。
那幽暗在他心底满满滋生,他有时候心中甚至会冒出一些可以称之为恶毒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