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演讲, 一场刺杀, 载湉成为了三个月之内连续两次震惊全国的男人。
全国范围内的各种报刊又一次大卖,“光天化日行刺一国之君, 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成为全国百姓共同的焦点话题。
当然,比起各国势力博弈这么遥远而烧脑的话题,普通老百姓更喜欢传奇惊险一点的故事。
一日之间, 全北京城茶楼酒肆里的说书人, 编出了几十个版本的皇帝遇刺记。“皇上手持两把遂/发/火/药/枪, 左右开弓,连发七七四十九枪,弹无虚发全歼刺客”的话本,传遍全京城。
监管放松一点的地方,更是有小报登出了《震惊!皇帝微服出宫,竟是为了她》或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私会情人险遭暗杀?》之类的标题。
开局一支笔, 故事全靠编, 颇有后世标题党软文的风采。
“啊啊啊,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载湉看得抓狂不已,若桐去拿个毛巾的功夫, 就见他臊得连脑袋顶都沉进浴桶里, 只留一只受伤的胳膊搭在沿儿上,郁闷地在水底下吐泡泡。
若桐毫无同情心地捧腹大笑。没办法,担当得起人民群众多少爱戴之情,就要承受得起人民群众多少八卦之心。君不见, 日后世的英国媒体连威廉王子内裤的颜色都敢意淫,这才到哪儿啊?
若桐忍笑唤他:“快出来,待会再呛着。”
载湉靠在浴桶沿上,仰头叹道:“真倒霉,这么丢脸的事,还非得传得全国都知道。”
若桐拿毛巾卷起他湿漉漉的头发,笑道:“您往好处想想,至少再也不会有人阻止我们使用火器,训练新军了不是?”
日本人总爱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但暗杀其实是个很蠢的主意,很容易激起对方报复之心。
前世九一八事变前,日本人在皇姑屯炸死了东北王张作lin,满以为能够让东北大乱,结果反而逼得张作lin的儿子向中央政府投诚,东北易帜,两强合一,联起手来对付他们。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想组建新军,最大的障碍其实来自保守的社会风气——满人尊崇祖先,坚持用老祖宗传下来的“弓马骑射”打天下,不肯接受新式火/器。
结果,光绪带出去的三十多个精英带刀侍卫,在刺客的近距离□□齐射中,没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全给对方送人头了。巴雅尔的一支左/轮/手/枪,却救了他们的命。
文廷式故意放纵小报乱编故事,就是为了把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这是日本人做的,但是这种敌人隐藏在暗处的感觉反而助长了国内的恐怖气氛。
巡抚总督们难免会想,如果是想扰乱大清的敌对国家干的,那他们会不会也冲我们这些朝廷重臣下手呢?
宗亲王公们也想,妈呀要是白莲教或者太平天国余孽,这些反满反清的势力干的,那我们也姓爱新觉罗呀。他们动不了皇上,会不会来杀我呀?
连皇帝身边的侍卫都是这个熊样,那我们岂不是更成纸糊的了?
一时之间,各省督抚纷纷发来请求增加驻军、购置火/器的电报,几乎堆满仁寿殿的桌案。宗室贵妇们更是天天到颐和园嘤嘤哭泣,哀求皇太后派得力的侍卫保护他们,或者开放禁令,允许王府家丁们配枪。
然而太后是怎么想的呢?太后自己也怕啊!
慈禧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就是相当分得清轻重缓急——在她眼里,自己的小命>自己的权利>国家主权。光绪跟她的矛盾,属于“自己的权利”这个层面。在面临性命之忧的时候,次要矛盾可以缓一缓。
太后召皇帝与众臣至颐和园,迅速通过了组建配备火/器的新式城防军的提议,但是谈到怎么组、由谁组这个问题,场面就陷入了微微的凝滞。
拜康熙去世的时候一言不合围了畅春园、拥兵继位的雍正爷所赐,清朝的历代统治者都对京畿护卫这个问题,看得比天还重。
这支即将组建的新军,配备了新式火器,战斗力必将远超原来的守卫部队。
如果载湉掌握了这支人马,颐和园就在他的掌控之下,随时可以效仿李世民玄武门之故事,分分钟请太后退位养老。
如果慈禧掌握了这支人马,光绪就永远是她手下的儿皇帝,一言不合就可以圈起来,当人形盖章工具使用。
帝后两党在这个关键问题上分毫不让,太后想让李鸿章的门生、朝鲜总兵袁世凯来指挥新军。
然而袁世凯这个出卖戊戌变法的头号刽子手,若桐早就在光绪面前,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黑了个遍。况且有巴雅尔在,这个新军总兵的人选,载湉绝不做他想。
他轻飘飘地回太后道:“袁世凯在朝鲜为官时轻浮放纵,纳了好几个朝鲜女子为妾,为人未免有贪酷好色之弊,岂堪为一军之长?”
慈禧道:“水至清则无鱼,皇上也忒吹毛求疵了,将军只要能带兵打仗不就行了?”
载湉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西山大营的郑提督也是老将军了,他难道不会打仗吗?西山的士兵不还是吃喝嫖赌抽?一支军队要有战斗力,必须得严明纪律。可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