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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话(1 / 3)

“太医院已经验过了,菜里没毒,就是皇上自个儿闻不得猴脑汤这味儿。”

“他脾胃弱,昨儿回来上吐下泻折腾了一晚上,今天早起连口水都还没喝呢。”太监小梳子一边引着若桐往养心殿前去,一边哽咽道。

若桐不由奇道:“你哭什么?”

小梳子忙卷起袖子抹了抹泪:“奴才……皇上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多吃一点就不消化,少吃一点就胃疼,疼得觉也睡不着。奴才头上有个大哥也是这样,少年时候落下的病,一辈子都要受折磨。”

若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进门福身道:“皇上吉祥。”

载湉刚起身,正端着个比脑袋还大的药碗喝苦药汁子,见了她更是抱怨话脱口而出:“吉祥,吉祥个屁!”

“嗯?吉祥个什么?”

若桐拾衣上前披在他肩上,半是调笑半是警告地说:“这是上书房哪位师傅教的规矩呀?”

载湉自知理亏,哼了一声,定定地望着窗外,平静地说:“早晚有一天朕得死在她们叶赫那拉家的女人手上。”

若桐不由一惊。

皇后听信“吃了猴脑生下来的孩子聪明”的传言,实在是一步烂得不能再烂、蠢得害人害己的烂棋。太后在前朝压着他的雄心壮志,皇后就在后宫逼着他生孩子,二者相加,没有哪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这种关在笼子里的种马似的对待,难怪他会说出这么惊心动魄的话。

“生气就到校场上打打拳,到景山上跑两圈,生闷气伤身子。”若桐不可抑制地想到清东陵里那具污浊残损的骸骨,一时间心跳如雷,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好安静地来回抚摸他的脊背。

说来也是奇怪,载湉明明是个心软得很的人。他少年离家,不识父母音容,对醇王府旧人一向礼遇有加,偏偏跟表姐静芬怎么都合不来。

不,也不是完全合不来。前世醇王福晋离世的时候,皇后伤心过度大病一场,载湉分明也对她流露出同病相怜之情,但是每次他一心软,皇后就必然闹出些“猴脑汤”之类不大不小的乱子,气得载湉跳脚。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就越发疏远。

这简直就像……有人故意在挑拨他和皇后的关系!

是谁这般手眼通天,竟然敢在慈禧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

若桐被自己的推断震惊,心内砰砰直跳,忍不住问:“说来也真是奇怪,您不从来不吃内脏荤腥,御膳房的人见皇后准备猴脑汤,竟然没有提醒她么?”

“啧,”载湉提起这事就一肚子火,“那班厨子是武汉巡抚举荐进京的,入宫才半个月,尚未摸清主子喜好。偏偏他们最擅长做汤膳,就被皇后这只瞎猫选上了。”

“那猴脑汤的方子呢?宫里汤膳的药方都是要经过太医审核的,太医院也没告诉皇后么?”

是呀,太医院做什么去了?载湉神色一肃,叫来杨万河命他去太医院盘问。

结果杨万河哭笑不得地回来:“那日恰好是太医院最老的姜副掌院值班,他耳朵背,也没听清是给万岁爷的,还以为是皇后自己爱吃猴脑汤呢。”

这么巧,一个老太医,一个新厨子,全让皇后给碰上了?

载湉和若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

半个时辰后,漱芳斋。

紫檀双人榻被摆在楼顶亭内,中间一张花梨海棠闹春方桌,桌上杯盘罗列。载湉和若桐分坐两侧,一个拿小竹筛子滤着茶杯里滚起来的茶叶沫子,一个拿银签子慢慢拨弄着小茶炉里的炭火。

半晌,载湉道:“太医院、御膳房都是宫里重中之重的所在,能把手伸到这两个地方,这个人在宫里必定经营良久。”

“而且他似乎并没有想害您,”若桐皱眉道,“猴脑汤怎么也吃不死人,那人更像是知道您讨厌这个东西,所以故意帮着隐瞒,由着皇后得罪您。”

“皇后进宫才半年多,不太可能得罪什么大人物。”载湉挑眉一笑,“所以说,这个人是跟太后有仇。他不想下一任皇帝身上,仍旧流着叶赫那拉氏的血——这倒是跟朕的想法不谋而合啊。”

“所以说,其实对方是友非敌?”

载湉执壶倒茶,举杯道:“英雄所见略同。”

若桐笑道:“那咱们便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爱妃真是妙语连珠,干杯。”载湉大笑着饮尽杯中之茶,躺下来看月亮。

今晚的月色极好,没有任何光污染的天空显得澄澈又辽阔,银霜沁玉一般的光辉洒在积雪的屋顶,给平日里漆金绘彩、艳丽辉煌的雕窗画屏蒙上一层别样清冷的面纱。

载湉不由谈性大发,絮絮叨叨地给她讲老醇亲王府后院那几株苍翠的松柏、银安殿前雕着荷花的走水缸和奶过他的一个乳母叫王嬷嬷的。

说当年醇亲王奕譞抱着他进宫请安,走到乾清门的偏门,忽然把他放了下来,说阿玛走不动了,湉儿自己走好不好。

他答应了,结果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四面八方响起洪亮的钟声,停在乾清宫屋脊上的乌鸦受到惊吓,嘎嘎叫着飞上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宫人们跪地痛哭,告诉他同治皇帝驾崩了。他不明白什么叫驾崩,就回过头去问醇亲王,结果却只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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