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商清尧神色莫测,屈起的指节在龙纹椅扶手上?敲出?低沉的声响。
宋悬脸上?的讶异和失态已经被收起来,做臣子的揣摩着陛下的心意?,斟酌着道:“不过兴许是?我弄错了也不无?可能,金氏毕竟树大根深,说不定当年还有人活了下来。”
这猜测其实不大可能,先魏国公夫人可不是?一般的金氏族人,她手里头?掌握着金氏泼天的财富,除非是?金氏嫡枝才有可能拿到金氏的产业。
但是?金雪瓯没有娶妻,自?然也没有什么后人。
着实是?件奇怪的事情。
叫宋悬说,要是?魏国公世子没有说谎,那要么是?先魏国公夫人骗了他,要么是?有人骗了魏国公夫人。
“朕知晓了。”商清尧缓缓道,“此事乃魏国公家事,你不用管。”
“是?。”宋悬低头?恭恭敬敬地答道。他是?没有准备管的,不过陛下好像没和他一个打?算——兴许是?陛下把自?己?当成魏国公府的人了,这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家事。宋悬暗自?腹诽。
不论于商清尧来说这事如何,但是?对谢世子来说,这确实是?件极为重要的“家事”。
宫女奉上?新炸的荷花酥,谢棠如拎了一个送入口中,甜得发腻的香气散开在舌尖,令谢棠如不禁皱了下眉头?。
也不知道他是?听到商清尧说他娘的身世可能有问题,还是?仅仅只是?苦恼于点心过于甜腻。
“我不知道。”谢棠如摇了摇头?,“我娘在世的时候很少提及她身世,不过我娘也没必要对着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说谎。”
作为至亲骨肉,谢棠如这个做儿子的对他亲生母亲了解的却极少,记忆里先魏国公夫人是?个气质温和娴静的女子,便连生气都是?温温柔柔的。但谢棠如不认为她是?个柔弱的人,相反先魏国公夫人的手段比魏国公要强硬得多,一旦她决定的事情不惜手段与代?价都要完成。
谢棠如淡淡地挪开了视线,他琉璃似的眼珠里盈着冷淡,裹在弥散的雾气之下。
“不过我娘都死了那么多年,再来计较这些事情也没有意?义。”
“我记得魏国公夫人是?重病身亡?”商清尧想了想,问道。
谢棠如倏地转过头?盯着商清尧,过了半晌才歪歪头?,一字一句地说:“其实我不知道。那年我娘生了场病,我去虞州白云观给她祈福,回来的时候我爹就告诉我她死了。”
口吻足够轻描淡写。
商清尧听到这里没有再追问下去,顿了顿:“如果你想知道你母亲的事情,我命人去岭南查一查。”
“不必了。”谢棠如摇摇头?,“多谢陛下好意?。”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能深究,一旦深究就会在麻烦里头?越陷越深。谢棠如一早知道他母亲的身份绝不简单,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探究。
无?论是?出?于“保护”还是?其他什么心态,他母亲从未告诉过他真相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毕竟有时候谢世子是?个很没有进取心的人,只要不危害到他和他在乎的人,即使山崩地裂谢棠如也不会在乎。
商清尧读懂了他的意?思,也不勉强。这是?谢棠如的事情,他自?然尊重谢棠如做出?来的一切决定。
于是?年轻的帝王语调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便由你。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
谢棠如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对于一个臣子而言,这几乎是?大逆不道的行径,但是?谢世子显然是?没有这份自?觉的。他弯了弯眼睛,丝毫看不出?方才神情寥落的模样,“陛下,除非有不亚于我娘复活这样的理由,否则我大抵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商清尧勾了勾唇角,似乎也被他鲜活的情绪感染。
谢世子心如磐石不可动?摇,不过世上?多的是?比他娘从九泉之下醒过来还要让他遭遇惊吓的事情。
比如说魏国公。
谢棠如是?被特意?叫回家的,他爹正坐在堂上?,桌上?有两杯还温热着的茶,似乎是?刚刚送走客人。
魏国公见了自?家倒霉儿子,眼皮子一掀,没好气地开口:“终于舍得从宫里头?回来了?”
谢世子诚实地发出?疑问:“不是?您把我叫回来的吗?”
“………”魏国公一哽。
谢棠如已经自?然而然地顺势在椅子上?坐下,叫婢女换了冷茶来:“您特意?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事情?”
“有桩事。”魏国公八风不动?,“长宁侯家里头?有个小女儿,生得温柔乖巧,不知道打?哪见了你一面,害了相思。所以长宁侯托了媒人上?门?来给你说亲。”
长宁侯家的人说辞自?然没有这么直接,只说是?看中了魏国公世子前途无?量仪表不凡。不过做爹的心里头?清楚自?己?儿子在外人眼里是?个什么德性,马上?就听出?来搁这儿糊弄他呢。于是?差人一打?听,打?听出?这么一桩风闻来。
“长宁侯……”谢棠如沉吟着想了想,“这家仿佛是?李梦书的表亲,不过我并未见过他家的女眷。”
“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