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客栈背靠群山,站在屋脊上瞭远一望,满目翠意,伴着夜风整片山林都被刮得隆隆作响。
凤翎临风而立,一把抓下腰间门的锦袋,扬手就朝远处抛掷出去。
可手扬到一半,能力破千钧的手臂却忽然失去了力量,紧紧抓着锦袋的手都在簌簌发颤。
都是假的。
被骗得团团转,还要把一颗心都许出去。
真是够可笑。
不过这样也好,不再奢望,一无所有,不就跟原来一样么,他又可以放下心替父母报仇了。
一滴赤红的泪顺着紧抿的唇角落在锦袋上,瞬间门化作一团熊熊烈火燃烧起来,连带着里面的风车、玄玉叶的碎片,都随着跳跃的火舌渐渐化作灰烬。
宛如晚风中狂舞的墨蝶展翅没入夜幕中。
从现在开始,这世上再也没有师兄了。
*
清早凤翎回去,发现房门还紧闭着,没上锁。
他轻轻推开房门,这门板仿佛年久失修,每开一寸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心惊肉跳。
他倒是没做什么亏心事。
只是此刻眼睛还有些红肿,若是被胡以白发现,估计还得在心里取笑他作茧自缚。
可没想到将门推开一人左右的缝隙,走进去后,发现床上人还躺得板板正正,刚才那么刺耳的开门声,居然连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凤翎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筑基之后,睡眠会越来越少,到了元婴以上,根本就无需睡眠。
更不存在睡不醒的情况,除了装睡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想到这他脸色有些复杂,这时候装睡。
难道他也觉得跟自己相处很尴尬?
凤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热茶过了一晚,早就凉得透透的,指尖摸到杯壁都冰得一颤,入口更是苦涩至极。
饶是如此,凤翎还是面不改色的喝完了一杯。
放下茶杯时,他故意弄出些声响,身后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凤翎微微一愣,意识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他转身拨开珠帘,随着靠床越近越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
胡以白端端正正躺在床上,双手合握放在胸前,被子没盖,和衣而卧,全身上下都凝着一层厚重的白霜。
凤翎眉间门一凝,转头看向窗户,昨晚他一直在屋顶,按理说发生任何突发情况他都能听到。
况且胡以白的修为也不低,不可能轻而易举被暗害。
他一边运功融化掉胡以白身上的寒霜,一边唤:“胡以白?”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连结满冰霜的眼睫都未颤一下。
整个人静默无声的躺在床上,仿佛隔着满床冰霜沉入了另一个世界。
凤翎直接在指尖化出一小团凤凰火,打算把他冻凝的灵脉快点化开。
昏迷中的胡以白仿佛若有所感,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拉了过去。
猝不及防,额头撞在他左肩上。未开化的霜层夹在两人之间门,瞬间门被他身上的凤凰火融化殆尽,发出腾腾雾气。
胡以白似乎被烫得难受,发出一声艰难的梦呓:“热。”
凤翎回过神赶忙把凤凰火熄了。
回过神时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凤翎刚要挣开,没想到另一只手忽然环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压下来。
胡以白抓住他手腕的手缓缓松开,变成了环抱他的姿势,头靠在他发顶蹭了蹭:“冷。”
凤翎:“……”
一会热一会冷的,事这么多。
凤翎侧头看向旁边叠好的被褥,一只手拉开胡以白,一边手去拉被子,没想到被子刚盖胸口,人又皱着眉推开;“疼。”
然后一把掀开被子,继续抱着他。
好像抱着他,就不冷不热又不疼了。
凤翎朝上方瞅了眼,确实还没睁眼,神识也是一片混沌。
不然他真要以为这厮又在演戏。
可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门身上结霜,连灵脉都被封冻住,刚才他还揣测是有人半夜偷袭把他冻成这样。
可刚才一探灵脉才知道,里面冻得比外面还结实,明显是由内而外冻住的。
胡以白为何把自己冻成这样?
让他想到静修课上了解过的‘寒冰诀’,不过一般只有冰灵根的人才会用这种心法,胡以白是五灵根,按理说用不上。
但话又说话来,五灵根的人修行极限差不多只有筑基左右,以胡以白的资质,当初是进不来乾灵宗的,还是青丘出了不少灵草丹药临时给他堆高修为才勉强过了入门考核。
不然以他的资质,就算用天材地宝砸到底,撑死也就是个金丹。
可刚才他趁胡以白昏迷时探了他的境界,居然已是化神境了。
之前他等级考核时,对外宣称的元婴都是有所保留。
看来这个夺舍胡以白的人,生前修为定是高不可测。
一个五灵根的躯体都硬是被他修到了化身境,说不定很快就能跟师父不分伯仲。
不过他至今也不明白此人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