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一过,吹得周围的草丛沙沙作响。
云阔眼中淡漠的神色,在垂下时变了一瞬,顷刻间又恢复如常。
胡以白:“之前甚玄师兄说是因为我对您有恩,他俩那晚才会来帮我,可我始终不记得在哪见过您。在来乾灵宗前我一直在青丘,跟瑶山境内相隔十万八千里都有余,我觉得应该是不大可能见过面。况且我出手帮过的人,几乎屈指可数,好像唯一符合条件的,只有半月前我跟凤翎在万药谷救过的一只白泽。”
云阔怀里窝着小云兽,手一抬,小家伙就仰起头让他继续挠自己的下巴颏。
他淡淡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他本意是想继续跟胡以白虚与委蛇,不想正面回答。
可没想到胡以白听到他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却释然的点点头:“那就难怪了。”
既然他是白泽,那早就该识破‘师兄’只是自己的伪装,但他却没有告诉凤翎,而是任由自己徒弟被骗得团团转。
这代表他收下凤翎确实没有多少主观意愿,就跟当初让墨氏兄弟来帮他差不多,只是为了报恩罢了。
往好点想,他收下凤翎是为了报恩,也就代表他会一定程度上庇护凤翎,不让他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往坏点想,他对凤翎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如果邱夜央偏要利用凤翎针对他,云阔估计也不会为了凤翎去跟邱夜央撕破脸皮。
就像今天这块碧血石,就算云阔明白邱夜央这是在杀鸡儆猴,却也没有任何表示。
以他的实力,绝非不敢,而是不想。
胡以白把碧血石装进锦袋中,仔细的系好封口,双手放在云阔旁边的雨花石上:“我知道邱副宗主跟您还有前任宗主之间都有很深的交情,您顾及往昔情谊,不想大动干戈也可以理解。但现在他为了威胁您都能做到这份上,把父亲的眼睛挖出来送给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说句大不敬的话,简直丧心病狂!”
胡以白识海中浮现出用观微看到的那一幕。
它在碧血石里缓缓转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胡以白看了一遍,可是当它看到胡以白腰间的储物带时,那只眼睛忽然缓缓落下一滴血泪。
今天他出来时储物袋里的法器都拿了出去,只剩两样东西,一个是寒霜玄玉叶,另一个就是凤翎送给他的那片凤羽。
它认出了那是凤翎的长羽,所以它哭了。
就算魂魄陨灭,躯体消亡,可它却还保留着生前对骨肉至亲的那份不舍,以至于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自己亲身骨肉的羽毛。
那滴血泪落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深深震撼着,胸口都随之疼痛难忍。
那到底是一种怎样深刻的感情,就算千刀万剐、飞灰湮灭,却还是难以割舍,至死不渝。
可邱夜央只是为了威胁云阔,就把这样一位父亲的眼睛剜下来,用太岁血凝成半死半生的状态,让它既保留着生前的鲜活,又只剩下一个满是血迹脉络的眼球,既给予人至亲还活着的假象,又明明白白的地告诉他那个人早就死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就算他再痛恨凤侍天,可这关凤翎什么事?
他贵为一宗之主,却用这种手段来威逼胁迫一个孩子。
就算像司无涯说的那样,他为了宗门兢兢业业、肝脑涂地。可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完全将其他人视作草芥,他根本不配统领整个宗门。
胡以白缓缓站起身,“虽然您一直绕来绕去,不肯正面回应我,但我知道,要怎么做您心里其实已经很清楚。您出关时已修成仙体,却迟迟没有飞升,我想就是因为您还放不下乾灵宗吧。”
云阔一下一下百无聊赖敲在膝上的指尖猛然一顿。
胡以白却没再多说,拱手行礼:“弟子告退。”
看着胡以白渐行渐远的背影,云阔悬在半空的指尖慢慢收了回去,方才从容淡漠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色。
“当初您还说白泽乃世间极慧之物,无所不知,无所不通。现在一看,我倒还不如一只白狐。”
他仰头看着头顶一片流云,视线随着微风飘向远方:“或许是老了。”
……
一百五十年前,魔族率兵攻打瑶山,作为整个修真界的关口要塞,各大门派都抽调出了最强战力,差不多出动了一半以上的门派前去增援。
可没想到却中了魔族的调虎离山,等大家发现中计掉头往回赶时,已经为时已晚,当时逍遥山、佛音寺、天虚派,包过乾灵宗在内的几大门派都惨遭血洗,几乎损失了一半以上的弟子。
寒沉洛还在周围撒埋了大量魔气炼化的魔种,让不少弟子都被心魔控制住,开始自相残杀。
当时就是乾灵宗的前任宗主,在内忧外患的险情下,带领大家力挽狂澜,击溃魔军,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师父的名讳响彻九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谁都不知道,寒沉洛假意投降时,忽然朝宗主放出了一只混元魔种,因为当时发生的太快,大家一瞬间都措手不及。
只有作为右指挥使的邱夜央以身为盾护住宗主,一剑斩碎了魔种,可他的双眼却被溢出的魔气侵蚀,开始血流不止。
但为了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