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林枢虽然犯困,但被王伦禀报的消息惊讶的没了丝毫困意。
随着三声响鞭,林枢跟随队伍走进了奉天殿。开年大朝会,依旧是熟悉的流程。
三拜九叩之后,林枢起身往武勋那边看去,却未见贾赦的身影。倒是忠顺王高永恒,正站在两位老亲王身后,揣着手老神在在。
因为过年封印,半个月下来积攒了不少公务,除了军政要事需要皇帝拿主意外,大多都是内阁首辅魏庆和在听完奏禀后安排处理。
林枢躲在翰林院的队伍中,靠着殿内的立柱昏昏欲睡,至少在前半个时辰内,大朝会是不会有什么事关系到自己身上的。
比如九边的饷银拨发,西南某个土司需要敕封,东南的水师需要派银整修海船,反正发愁的是户部尚书文同轩,这不,老爷子脸都黑了!
直到魏庆和熟练的将这些事分派下去,大殿中的气氛突然变得极其诡异。
因为文庙那边传来了震惊群臣的消息,前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手持状子,跪在文庙孔圣像前,哭诉公道不存,有冤难伸!
百年难得的奇闻,竟然在今日上演。殿中的文武不由往丹陛上看去,想要看看皇帝会怎么选择。
李守中之子李维,于年前被忠信王世子高万弘殴打重伤,据说要不是送医及时,这会怕是都要过三七了。
顺天府不敢接李家的状子,李守中将状子直接递到了通政司,又被甄家的人压了下来。这事还是在年前朝会上被御史们挑名后,皇帝才顶着龙首宫的压力将忠信王高永仪禁足府中。
可李守中知道自家这个冤屈,怕是难以真正讨回公道。便于今日换上儒袍,手持诉状上演了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哭圣大戏。
友人曾在文庙前劝说李守中,如此做会惹怒皇帝。李守中应道:“老夫向圣人告的是忠信王世子高万弘,与陛下无关。”
李守中的矛头直指忠信王府,高永仪、甄家一党的官员纷纷出列弹劾李守中目无君上,乱法逼宫。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清流一派的回击,有人细说李守中一生清正,历经两代帝王从来都是公正无私,敢言直谏。
要不是伸冤无门,也不会出此下策。并再次上本弹劾忠信王府、通政司与顺天府,言说有人阻塞言路。有隔绝圣听之嫌。
大殿上你来我往,双方逐渐从文斗向武斗发展。不过大殿上争斗的基本上都是文官,打起来也是菜鸡互啄,除了官帽乱飞之外,没有流血事件发生。
皇帝稳坐高台,内阁三大佬也不发声,任由两方人在大殿上闹腾。直到夏守忠匆匆来到皇帝身侧,小声说道:“太贵妃派人去了文庙,老奴已经通知了荣国府,贾伯爷已经知晓此事了。”
“咚咚咚!”
值守的殿御史敲响警钟,大殿中瞬间安静下来。皇帝表情凝重,冷哼一声:“朕的大臣都是好身手,将这奉天殿当成了比武场不成?礼部、刑部何在?”
礼部尚书钱千里与刑部尚书陆浩走出队列,躬身应道。
“老臣在!”
“臣在!”
“此案交由礼部与刑部会审,查清原委后在报与朕。李守中……算了,李守中清正一生,这次之过就不罚了。你们劝其回家去,这件事朝廷会给李家一个公道。”
皇帝往人群中扫视了一眼,见林枢正揣着手看戏,便再次补充:“翰林待诏林枢,代朕监督此案,随两位爱卿一同前往文庙!”
……
文庙就是顺天府贡院南侧,门口一般由龙禁卫奉命值守。祭祀官隶属礼部,庙前百步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就是皇帝都会拱手拜圣,没人敢在庙前放肆。
然而此时,文庙前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甚至有小商贩在人群中推销者瓜子之类的零嘴。
文庙自前明永乐年间修建至今,两朝君臣都将其奉为文华圣地。今日李守中这一哭,将忠信王府送上了天下文人的对立面。
这李家是被忠信王府欺负到了何种程度,竟然不得不向两千年前的孔圣人哭诉冤情?
“何人敢在文庙放肆?”
守门的龙禁卫大喝一声,却不是呵斥正在大殿圣像前哭冤的李守中,而是正向文庙匆匆赶来的二三十手持棍棒之人。
领头之人年不过三十,面白无须,皮肤细嫩。此人穿戴精致,似是大户人家。
听到龙禁卫的呵斥后,虽然脸上漏出不悦之色,却也挥手制止了手底下人的脚步。
他来到龙禁卫跟前,耳语说道:“咱家是贵太妃娘娘身边之人,娘娘听闻有人在文庙污蔑忠信王爷,特派咱家将其赶出去……”
说着,他将一块令牌悄悄展示给龙禁卫看,同时将一颗金豆子塞到其手中说道:“兄弟们戍守文庙本就是辛苦之事,莫要让这疯老头,扰了兄弟们的清净。”
一般情况下,这内侍只要搬出贵太妃与忠信王府的名头,基本上可以在京城畅通无阻。可偏偏今日遇到的这位龙禁卫,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只见他脸上漏出鄙夷之色,将金豆子往内侍脚下一扔,声如洪雷:“这文庙乃天下文华之圣地,风可入,雨可入,天下文武皆可入,唯独宦官不可入!太祖爷当年就定下了规矩,公公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