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黛问元濯怎么处理,元濯说帮他穿衣,同时也差遣苑儿将屋内的烛火燃起。
六神无主的苑儿得了令,终于寻到主心骨了,连忙照做,屋内很快亮起了烛火。
外面的人看见了,这才没再继续扯着往里喊话。
元濯在宁黛的帮忙下穿戴整齐,宁黛不放心,又取了毛皮大氅给他披上,确保他不会受冷,这才打开门,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刚出屋子,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上前来,在他身后,横排着一串身穿重甲的兵士,已然将这个院子团团围住。
青山和烨流被几个兵士给围着,兵士的手挎在兵刃上,有随时拔出的架势。
宁黛微微拧了下眉,冷眼看着靠近的那人。
走上前的男人就是方才喊话的杨和正,他在距离宁黛他们还有五步的距离站定,草草的抱拳行了个礼。
这个礼已然是行的够潦草了,结果人家还嫌行礼太慢,都没有行完,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深夜来叨扰,还望王爷见谅。”
口里说着见谅,可不论是语气还是态度,半点儿也没有谦逊谦卑的意思,让人忍不住想一脚踹上去。
元濯低咳了两声,语气平淡:“杨统领深夜造访,是所谓何事?”
杨和正咧嘴一笑:“我奉了令,特地来请王爷入宫一趟。”
奉令?
皇帝的令吗?
皇帝大半夜让他们进宫去干嘛?
宁黛不由得暗想,难道是下午他们议论各皇子的话被听去传到皇帝耳朵,皇帝不高兴了,要把他们喊去兴师问罪?
那皇帝的暗线可真要媲美朱家天子的东西厂了。
当然,这只是她的瞎想。见多风浪的人并不会傻白甜的相信这个瞎想,何况面前的局面明明白白都透着不简单。兴师问罪根本用不着这样的排场。
元濯闻言则是面色明显一沉。
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身边人,再看向杨和正,说:“既是奉令而来,那本王便随你走一趟。”
连自称都改了。
宁黛不由自主的暗瞥了他眼,还没做出任何表示。
杨和正嘿嘿一笑,先于宁黛道:“王爷,我奉的令,乃是要请王爷和王妃一道入宫去。”
被他这么一抢白,宁黛反而安心了。
没把她落下就好。
要不然还真放心不下这病秧子呢。
元濯则抿起了唇角,冷眼端看着杨和正,没再说什么。
杨和正说完,便不再给他们多的时间,催促他们即刻出发入宫去。催促的时候,还透出一种他们要是磨蹭不走,就别怪大老粗们动粗的架势。
宁黛和元濯对望了一眼,往外走。
因着元濯的身体情况,杨和正还算个人的给配了辆马车。
只不过今夜这马车不似平时出行时那样面面俱到,舒适又软和,完全就是辆最差劲的低配车。
宁黛坐的都屁股疼,更不要说元濯这金贵虚弱之躯了。
没得办法,宁黛只能尽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从王府到王宫,路程不算短。
鼻间轻嗅着宁黛身上散淡的香气,元濯轻轻地叹了道气。
“没事少叹气,又不是七老八十。”
元濯本来想要接话,但压不住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想法。
宁黛也没时间说话了。
很快,车架到了宫门口。
上一回入宫时,元濯的车架被恩准可以一路驶入宫内,直达目的地。但一回,他们没了这份特权。
入宫的路,他们只能靠走的。
宫道长,但一路火光通明,半点没有诗词话本里说的“宫廷幽深”,数步之遥便能见到有兵士驻守在两旁。
火光随着寒风摇曳,摇曳的兵士的铠甲半明半灭,压抑的厉害。
走了一半,宁黛忍不住发出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是好一个风水轮流转。”
“嗯?”旁边的元濯不解。
宁黛回望他眼,又放眼看向长长的宫道,复又重重叹一道气。
“没啥,就是想起一点遥远的往事了。”
“什么样的往事?”元濯一改往常的脾性,这会儿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宁黛便对他说了。
“我只是想起来啊,我上一回面临这样类似的局面时,我可不是这样的身份。最后的胜利者可是我。”就差那么一点儿,她就成了元首的女人。
遥想那时多么慷慨激昂,意气奋发,对比现在就有点儿引人发笑了。
上一回是大事已成,她昂首阔步,踏入那九重宫阙,要开启一个新世界,如今则是不知前路几何,她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陪着另一个病恹恹可怜又无助的,一同踏入这重兵把守的王宫。
“你说算不算风水轮流转了?”
那个世界,元濯不曾参与,仅只能靠着她的话想象,只是一想象到她会是怎样的旷古绝今,油然而生的愉悦感便从心底满溢出来,止不住的扬起嘴角。
“我说两位,事到如今倒还笑的出来啊。”前头领路的杨和正听不全后面两人的说话,但却把元濯生出的好心情听了个全,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