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宋,猪肉是贱肉,二十文就可以买一斤。
可羊肉是贵肉,一斤羊肉要上百文,一只成年的羊,得十贯钱左右,苏彧让人弄来两千只羊,几乎将东京当日的存货扫光了。
上百个篝火堆,围着篝火炙烤的一只只羊肉。
负责烤羊的则是之前选出来的那些保长,有盐有油,就不管厨艺如何了,烤熟了就是美味,这种阵仗即便是皇宫内摆宴都不算寒酸。
难民们活了一辈子,哪里见过这等架势?
当苏彧那边的羊肉烤好,将羊腿什么的分过之后,他举着一根羊排说道:“既然都等不及了,那就开始吧!”
“今晚,羊肉管够!!”
轰!!
苏彧的一句话,仿佛开闸放出的洪水,全体难民顿时就疯狂了,他们朝着各自周边的篝火冲去,都不顾烫,争先恐后的将烤羊从火架上取下,近乎疯狂的撕扯分食着。
时不时间,有的地方还出现了争抢打斗。
而苏彧早就吩咐好的巡卒便恰到好处的出现,手上的哨棍毫不留情的打下,轻则倒地痛呼,重则直接打晕。
很快,秩序就恢复了。
难民们知道抢可以,但是不能打架……
“你在激发他们的狼性?”
吃着羊腿,喝着小酒,包拯看着营地内的情况,有些疑惑的朝苏彧问道。
苏彧喝着季素素喂过来的酒,笑吟吟的说道:“没错,我要激发他们的野性,让他们活过来,让他们知道,即便只是他们,也可以吃羊肉吃到饱,也可以喝酒喝到醉。”
“体验过这些。”
“就没有人会甘愿只是那么平凡到枯寂的等待死亡,他们会渴求下一次,而我就可以驱使他们去做很多事情。”
包拯听着,冷不丁的说了句:“哪怕是造反?”
场面瞬间寂静,郑牧之以一种非常危险的目光死死盯着包拯,季素素紧紧的抓着苏彧的衣角,沈括艰难的咽下了口中的肉,苏彧则淡然的从羊排上撕下一块肉,慢条斯理的吃着。
他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如果这里不是开封的话。”
天高皇帝远,这样的一顿晚宴就足以收买人心了,反正都是一群无家可归在等死的难民而已,怎么死不都是死?
确实如此。
包拯很认可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如果大宋朝是承平盛世的话,老夫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斩了你,不管你有多大价值。”
“可大宋朝风雨飘摇,不是吗?”
“啧……”
包拯很不爽的咋了下嘴,他灌了口酒,说道:“越是看着你做事,便越是觉得你的手段很危险,也越是觉得你蛊惑人心的本事世间罕有。”
“在你的眼里。”
“老夫根本看不到对皇权的敬畏,对世俗的敬畏。”
苏彧反驳道:“胡说,我很尊敬官家的,官家可是少有的厚道人和明白人,换个皇帝,我可能已经死了。”
“世俗嘛……”
“我读的书不多,感触最深的一句话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我看来,人是平等的。”
“人具有差异性,因才能而有不同,但是,在人格上,所有人应该是平等的,平民和权贵,并没有什么差别。”
听了苏彧的话,包拯叹了口气,道:“还真是离经叛道啊……”
儒家从来就不主张什么人人平等,兼爱非攻,那是墨家的,儒家从最开始就是想要恢复周礼,确定阶级划分,确立三纲五常。
苏彧的思想,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就是离经叛道。
但偏生,包拯并不厌恶。
见包拯在思考,苏彧笑了笑,站起身来,高声问道:“你们想要酒吗?!!”
“想!!”
人群狂热的回答道,苏彧哈哈大笑,说道:“那好,我就给你们酒!!送酒来!!!”
“哦!!!”
当巡卒将一车车酒运来的时候,气氛到达了顶点,不论会不会喝,不论男女老少,这些难民都狂热的渴求着。
他们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也不用去考虑什么的得失。
他们有的,只是现在。
当痛饮狂歌,当油脂的芬芳溢满了口腔,许多人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而且这份悲伤如同感染一样很快就覆盖了开来。
所有人都在痛苦。
他们一边流着眼泪和鼻涕,一边永远不够般吞吃着烤肉,但却越吃越痛苦,最后跪在那里嚎啕大哭,似委屈,似祭奠,似控诉……
他们自四年前逃难到京都,从最开始的惶恐绝望,到最后的麻木。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了四年,曾经的家乡,曾经的家人,有多少都离开了自己,冬天每一个昏暗寒冷难熬的夜晚,已经让他们彻底麻木了。
直到今天,白天的肉粥,夜晚的烤羊肉和酒。
一切的一切,才让他们回想起来,自己还活着,原来,即便是他们也能吃上这些东西,即便是他们,也能有这么一天。
可是,昔日的亲朋好友,却无法吃到这些了。
可是,他们往日的苦难,让明明就在手中的肉和酒变得那么的不真实,不论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