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注重办事效率,赵祯喜欢在文德殿上朝,而把靠近福宁殿的垂拱殿当成了书房,在文德殿前,有左右两厢共六排官寮,每日都有各部官员轮值。
朝堂上但有争执,可第一时间唤各部官员来了解信息。
方便的同时,却也更“透明”。
朝堂上但有动静甚大的争论,轮值的官员在官寮当中都可以竖着耳朵听到点什么,所以,从昨天开始,朝野上下就知道苏彧被弹劾了。
而且,来势汹汹!
台谏两院,基本上倾巢而动,数十人囔囔着要罢官夺爵,言官们几乎一致认为,这种随意就煽动数万民众的危险分子,必须严惩。
其他各部官员,倒是不怎么在意,只觉得苏彧是一个另类。
但是,今早不同了。
张心维的声音发出来后,大多官员觉得,苏彧只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绝不能让此人进入朝堂,所以,纷纷加入了战局。
一大早,皇帝都还没来,文德殿就吵翻了天。
众臣,义愤填膺。
不过,站在第一排的,作为百官之首,当朝宰相的庞籍,却是抱着袖子在那里闭目养神,似乎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一样。
一旁,三司使张方平靠了过来。
肩膀碰了碰,张方平低声说道:“倒苏彧,本质上是在倒煤政,追缴官营煤矿这么大的事情,昨日竟然被忽略了,反而异口同声的讨伐苏彧。”
“来者不善啊。”
三司使作为计相,统领大宋财权,管辖盐铁、度支、户部三司,地位不比庞籍低多少,在张方平看来苏彧人品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彧能来钱。
蜂窝煤的发明,让煤矿一下子重要了起来。
昨日庞籍提出“煤政”,要将天下煤矿收为国有,已经卖出的,则按原价补偿收回,这本该一石惊起千层浪的动作却没有得到回应。
换来的,是言官们对苏彧疯狂攀咬。
朝堂混乱一片,根本无法议事,目的何在,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就是在争取时间,为汇通商行和其他势力掌控的商行争取买煤矿的时间,让一切成为定局。
而本应该出手阻止这一切的庞籍和赵祯都没有出手,反而冷眼在看这场闹剧。
今日,消息传来。
张方平忍不住了,特意来跟庞籍问问底。
对此,庞籍淡淡的说道:“煤矿才值几个钱,朝廷在这里,总能分润几成,你要是消息灵通,该知道曹家献上了焦炭的制作方法,这是能够用来炼钢的。”
“东西出自谁手,还用想吗?”
“都是苏彧折腾出来的,所以,你想要钱,想把朝廷的财政问题给解决咯,就必须让那小子老老实实做贡献才行。”
庞籍这么一说,张方平明白了。
这是在熬鹰呢,让这群人把苏彧逼到死地,到时候再出手捞他,他就算不感恩戴德,也欠了天大的恩情,想还,可不容易。
这老匹夫……
张方平看了庞籍一眼,便悄悄挪开了,只能说,庞籍能够坐稳十年的宰相,就是因为他敢于任事,而且手段荤素不忌。
苏彧遇到这位当政,也是运气差吧。
张方平稍微默哀了一下,大殿侧门就传来了动静,看太监们的布置,应该是官家要来了,所以,殿内瞬间安静,大家都站整齐了。
赵祯坐在龙椅之上,冷漠的环视了一圈。
王中正才高声宣布道:“上朝!!!”
“参见官家!!!”
众朝臣齐齐躬身行礼,待众人施礼完毕刚刚站起的时候,位于队伍中后方的张心维快步走出,来到红毯地上,抱着芴板激昂说道:“臣有奏!!!”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心维。
皇位之上,赵祯看着张心维好几秒,才说道:“说。”
张心维立即高声说道:“臣要弹劾监东京疫疾事苏彧,此僚故意将伤寒说成瘟疫,意图夸大病情,宣扬恐惧,以此来谋取功绩,欺世盗名!”
“此人心术不正,官家应当立即罢免他的差遣,以儆效尤!”
赵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他还没有说话,人群当中,御史台的一位御史当即“诘问”道:“张院长如此言之凿凿,可有证据?!”
表面是诘问,实际,则是在垫话。
张心维当即掏出几张单子,说道:“这是我亲自去开封府问诊百余名夜香工的结果,另外几份,都是院中太医的,上面皆有诊断结果和署名。”
“我等翰林医官院的太医皆认为众夜香工所患并无瘟疫,只有伤寒!”
“绝无错漏!”
“老夫,愿以性命担保,若夜香工中瘟疫发生,老夫自裁以谢天下!”
张心维掷地有声,甚至以性命作保,几乎所有太医的诊断结果都是一致,可以说已经实锤苏彧在危言耸听,欺世盗名了。
将普通伤寒说成瘟疫,散布恐慌,你是想要做什么?
当即,大部分官员都坐不住了。
也不管朝中此刻涉及煤政,庞籍的想法如何,在道义上,他们必须谴责苏彧,批判苏彧,然后,请求官家将苏彧严惩不贷!
“苏彧品德败坏,请